狮子山是孤零零一座山,真仿佛是太古天神的坐骑,被弃在这镜湖农田之间,化为不能挪动的狮子山,山多奇石,少树木,固执的松柏和杂树从山岩裂缝挣扎出来,欹曲夭矫,葱翠绿意装点着磊磊山石。
刘尚值带着二仆回城去,用罢晚餐,夜里还要乘牛车来听徐博士讲授《庄子》,每日三趟来回,加起来路程四十多里,的确挺辛苦的,明日搬到山后桃林小屋就轻松了。
但是,事情总不那么如人愿,郡学博士固然不是朝廷直接任命的官吏,但倒是郡太守亲身聘请的,太守陆纳恭敬徐藻才学,特把徐藻从京口请来传授吴郡学子,并且陆纳与徐藻的私交也不浅,他褚俭想要当即奖惩徐藻仿佛并非易事。
陈操之风俗晚睡夙起,次日起床后也不洗漱,先绕小镜湖跑一圈,冉盛、来德都跟着他跑,小镜湖南岸的木楼有会稽、上虞的几个士族后辈居住,夙起的会稽贺氏公子正倚窗凭栏赏识湖光山色,见陈操之主仆你追我赶的奔驰,大为惊奇,随即大笑,叫着其他几个士族后辈的名字,让他们都来看希奇事。
褚文彬恍然大悟道:“父亲的意义是等那陈操之在吴郡没法安身、狼狈回籍以后,再由八兄渐渐清算他,是也不是?”
褚文谦不敢说话,褚文彬这时也出去了,跪禀道:“父亲,陆禽陆子羽对那陈操之观感颇恶,我们褚氏是不是能够借陆氏之力让陈操之完整沦落下贱?”
陈操之、徐邈便跟着刘尚值去看住处,冉盛、来德也跟着,刘尚值的侍婢阿娇明天没有跟来,说是病了,但刘尚值却没有一点担忧的模样。
少年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徐邈佩服陈操之,但也有与陈操之合作之意,陈操之抄书、读书到半夜子时,徐邈也手不释卷,精研苦读。
徐邈看了刘尚值一眼,道:“也好。”
刘尚值道:“只要住处真的清幽清爽,一千六百文也无妨,那三香堆栈两间客房一个月下来也不止一千六百文呢。”
陈操之悄悄警戒,心道:“这褚氏阴魂不散,从钱唐一向缠着我到吴郡,看来这是个活结了。”深深吸了口气,瞻仰狮子山,对徐邈、刘尚值道:“仙民、尚值,我们登山吧,心有积郁之气,登高望远,歌颂长啸,则胸怀镇静,再看那些营营苟苟的伎俩,就感觉陈操之在此,宵小辈能奈我何!”
褚文谦恭褚文彬都在室外等待,听得门帘内褚俭沉重的脚步和愁闷的喘气,褚文谦内心特别不安,掀帘出来,长跪在褚俭面前,告罪道:“都是侄儿无能,让叔父焦心,叔父切莫因小侄之事急坏了身子,不然小侄百死莫赎。”
仆人阿林先行,这时与一个老农迎上来,领着世人在桃林下行了十余丈,见草屋五间,划一高雅,与普通农户住的草屋子大不不异,比徐氏草堂还精美很多,美满是国画里的一道文雅风景。
那老夫急得连连给刘尚值作揖,说一千六百文等下即还返来,一文也不敢少,现在只请几位连人带物从速分开这里。
冉盛瞪眼道:“有这等奇事,来德哥如何不叫我来看!”
此时最称心的莫如当即操纵权势将徐藻撤职、遣送回京口,让那冬烘明白与崇高的士族作对是一件多么笨拙的事!
本日是休学日,徐邈、陈操之便向徐藻要求去帮忙刘尚值安设住处,徐藻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