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兵被踢倒时后背着地,脊椎如有断折,尾闾骨剧痛难当,但他为人极是结实,始终不肯在人众面前跪下逞强。青衣男人一声怒喝,一拳打在金兵的腰眼,那金兵吃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金将一怔,道:“我么?我叫做阿兀。”阿兀是女真人中最为常用的名字,便如同汉族的“阿福、大宝”近似,最是平常不过。张然听罢哈哈大笑:“中间明显便是汉人,却穿金服,奉金命,吃金人的俸禄,这也罢了。大丈夫立于六合,又何必取个金人名字敷衍世人?这等欲盖弥彰,只会更加令人嘲笑!”
张然道:“你是汉人也好,金狗也罢,我要放了这车上的老幼,你待怎地?”
娄之英听的义愤填膺,再看那些金兵,公然不断地瞧着车上的妇女,又不时的哈哈大笑,固然听不懂他们的言语,但看得出他们神情鄙陋,明显在说一些下贱的风话。娄之英越看越怒,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但他自幼在桃源观学艺,平时极少下山,江北一带更是从将来过,江湖经历极浅,此前固然幸运赛过江下三杰和徐密,但那是比武较量,不比此时身处异国,又有一群官兵在前。是以他非常仇恨,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青衣男人道:“夏侯大哥,待我摒挡了这几个贼狗再来发言。”飞奔上前,拳打脚踢,将十几个金兵尽数打倒在地,有两个金兵见势不妙,仓猝催马向南逃去。青衣男人哈哈大笑,也不去追逐,抬脚将一名金兵踢了个跟头,厉声道:“跪下叩首!”
青衣男人大声叫道:“这些金狗平时欺软怕硬,现在跪在这里,哪一名乡亲父老出来打他们一鞭,出出胸中的恶气!”此时围观人众多数皆为汉人,但他连叫数声,始终没人呼应。黑衣男人一向瞧着围观人群,见刚才火伴将金兵打得落花流水,世人虽脸有冲动欣喜之色,却无人敢喝一声彩,料知定是百姓们被金兵逼迫惯了,正要与青衣男人说知,忽见三人三骑从南而来,恰是先前逃脱的两名金兵,身后跟着的那人身着金国将服,显是他们速去请来的帮手。
张然骂道:“便要难堪你这贼狗汉奸,你又如何?”飞跳而起,举拳向阿兀头顶砸落。阿兀虽人在顿时,倒是涓滴不慌,伸手一格,将这一拳悄悄架开。张然一击未中,复又跃起,双掌直击,拍向阿兀胸口,右脚却斜斜踢向对方小腹,这一招叫做“雷奔云谲”,是他在江湖中安身的成名绝技,他双掌击向仇敌,仇敌必将举掌相抗,此时横加的这一脚便不易抵挡,当年很多江湖妙手都曾败在这一招之下。
那黑衣男人忽道:“中间如此技艺,缘何甘为金人的鹰犬,做卖国求荣之人?”
那名金国将官勒定缰绳,问两名金兵:“但是这两位侠士么?”汉语字正腔圆,一字一板,竟与汉人的平话匠无异。
这一下不过在一瞬之间,但二人武功孰高孰低,世民气中早已明镜。阿兀赞道:“好工夫!”语气还是平平无奇,无半点讽刺之意。
张然这一招使出,猜想纵使不能将阿兀踢中,也必能迫他落上马来,哪知阿兀见他掌到脚来,还是一动不动,右手伸出一指,直指张然脑中的“神庭穴”,只是这一指后发先至,仿佛比张然更快一步。张然目睹他一指伸到,只怕双掌尚未拍到对方,本身倒先被其点中,仓猝缩掌回格,他上身变招,飞出的右脚却不及收回,被阿兀左手抓住脚踝,悄悄向外甩出。总算他武功根底不低,人在半空,腰身用力一扭,已头上脚下换过位来,咚的一声,稳稳站在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