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瓷瓶碎了一地,海棠花枝落在地上,横斜疏逸,肆意妖娆。
庭外必定是又下大了,不然耳边如何会像落了一场阵容浩大的雨,眼眶都随之出现潮意。谢拂池动了动唇,艰巨地吐出音节。
和顺又残暴的谢拂池,她一贯如此。他唇角的弧度有些脆弱幽淡,仿佛在讽刺本身一样,“不对,你会拿走焚妄和虚华镜,然后再转成分开。”
明知她现在满腹疑虑,但见她蹙眉敛眸,惊奇又有些慌乱的模样,那里另有一丝沉着安闲的姿势?他却没禁住抵着她的额头笑出声,褐色的药顺着喉咙一线滑落。
不然她又何必返来这一趟。
他起家绕过屏风,半点不沉沦地朝外走。
他从没想过谢拂池的言下之意是这个,在魔界无数个日日夜夜,魔息无孔不入,时而如沸水煎熬,时而如蚂蚁噬骨。
他慢慢道:“本来是如许吗?拂池。”
“你听我说完。”
瞬息烟消云散。
他伸手覆在她眼眸上,“有九渊之力支撑,我不会很难受。”
她和他沉默地对视着,谁也不肯先开口,谁也不肯先让步。
她闭了下眼,“我说过,我返来要拿走虚华镜和焚妄剑。”
谢拂池沉默半晌,声音低下去,“那他的仇恨,也是你的仇恨吗?”
谢拂池抚摩着他眉心的印记,在格外冗长的雨滴声中,一时连思路也迟缓起来,“但是……这里是魔界,没有灵气,你如何……”
细雨落在天井的芭蕉叶上,合着穿堂而过的风,显得格外温馨。
他如何能走呢?她都没有说要谅解他。
雨水淅淅沥沥,楠木回廊湿漉漉的一片。
“帮你尝过了,不苦。”他一本端庄地说着谎,喉结微微转动。
他微微抿唇,那点深藏在心底的不甘,那抹蠢蠢欲动,被他死力压抑,却仍然在沉寂无声时讽刺他的心魔,在她安然与和顺中,如跌碎在阳光下的薄冰。
那些喧哗仿佛都很远很远,远到她甚么都听不见,她看起来还算安静,只要几次勾画茶杯纹路的手指,才泄漏出她的一丝严峻不安。
他身形一顿,半晌才极缓地说:“我现在不能给你。”
她自言自语道:“阿弥说的很对,我是个别扭的人。我来的虞都实在是来寻你的,但我偏要说是想救人,我明显一向在等你,可我偏要说已经不在乎你了,我明显是惊骇兮鹤的面具之下不是你,可我偏要说讨厌你。”
但是他如果入了魔,又怎能再同她站在一起?莫非真要用那些手腕,让谢拂池在魔界逐步枯萎不成?
“……嗯,你这一百年,不难受吗?”
他深深谛视她:“我的信奉不在天界,并且我承诺过你,毫不入魔。”
谢拂池的确不想理睬他:“有辨别吗?”
暌违多年的吻,却一点都反面顺。
视野里那片白垂垂远去,谢拂池底子没听清他说了甚么,脑海里只模糊约约缭绕着一个动机:他要走。
手掌下滑,在她唇上掠过,似要拭去不存在的药渍,却流连着用指腹摩挲。
她板着脸,非常不镇静:“好了,现在能够说说你的目标了吧?魔界现在天蚀来临,又逢栖弋身故,你莫非不担忧天界借机兼并你们在妖界的地盘吗?”
细雨滴在庭中的芭蕉叶上,衬着穿过回廊起起落落的风声,反而显出一种格外的沉寂。
他持续道:“鲵旋,止水,流水,滥水,沃水,氿水,雍水,汧水,肥水,是为九渊,渊极其水,九渊的力量本就是我的力量。”
清绝的身影停在屏风后,屏风旁修剪好的海棠花枝曼妙伸展,清雅剪影融入墨色山川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