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钊微微一笑,换了三支箭来,问:“射哪一个?”
这个吴月华进宫连一月都不敷,竟然绣出了这么精美的帐幔。她不擅女红,却也能看出吴月华的绣工非常超群。虽说那很多“寿”字看着委实有些奇特,但这片情意实在可贵。苏瑗正思考着该給一个如何的回应,吴月华已亲手捧了甚么东西上前来,盈盈一拜:“臣妾为太后誊写了《妙法莲华经》,还望太后不要嫌弃。”
这些女人可真是神得不得了,齐刷刷地跪下,齐刷刷地说话,真像是一个模型里刻出来的。她在一群命妇中找到娘亲,冲她眨眨眼,娘亲仍然站得笔挺,嘴角微微暴露笑意。
苏瑗点了点头,又拎着布老虎的尾巴給端娘看,端娘只是笑笑,给她掖掖被子退下了,她困乏地阖上眼,那斑斓残暴的气象却还是历历在目。
“不必了不必了,彻夜我已经很高兴了。”苏瑗笑得非常欢乐:“你待我真好。”
直至巳时,最后一名命妇方才退下,端娘叮咛女官将她们送出去,领着娘亲和大嫂嫂进了内殿,娘亲瞧见她,眼眶都红了,见端娘带着宫娥们退下了,方才颤巍巍叫了声:“阿瑗。”
苏瑗本低头望着脚边地砖上雕的千瓣莲神游,被她这么一叫方才回过神来,几个宫娥捧了托盘一一排开,一一揭开上头盖着的红布,和田玉镶金跳脱,璃龙嵌珠项圈…皆是些琳琅珠宝,最后一个托盘上倒是轻烟似的一顶纱帐,上面绣了繁复的图样,细心瞧瞧,那些图样竟都是由大大小小的“寿”字构成,吴月华恭恭敬敬行了礼,道:“臣妾为太后绣了一顶百寿宝帐,愿太后福泽连绵。”
“彻夜没看到北里的皮电影,下次补上罢。”裴钊将她送至殿外,冷不丁冒出一句。
他也不说话,掂掂手中的弓,挺直了脊背,只闻声“嗖嗖嗖”三声,三支箭平高山穿过铜板中的孔,人群中一阵温馨,不晓得的是谁带头叫了一声好,这才震天响地沸腾起来,老板笑容满面地捧了一支通透的翠笄过来:“公子真是了不得,这是您的东西,也不晓得你家娘子可还中意?”
生辰那日苏瑗早早便被端娘唤起,睡眼惺忪地坐在打扮镜前任凭她们折腾,端娘明显说过:“本日不消穿得太昌大”,却还是叮咛宫娥给她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裳,满头都是明晃晃沉甸甸的钗钿,她欲哭无泪地望着端娘:“这还不敷昌大么?”
命妇们早早地候在正殿门前,见到苏瑗的銮驾恭恭敬敬地跪下:“太后娘娘安。”
心对劲足地抱着老虎出了人群,裴钊笑她:“你可瞧见那老板的神采?天下竟有人不要值钱的东西。”
她这才想起,这是她成为太后以后的第一个生辰,要格外昌大些,辰时三刻命妇们便会候在正殿,她的娘亲亦在此中,端娘还奉告她,现在她是太后,可在朝拜以后留娘亲下来讲说话,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畴前作皇后时,每年除夕宫中赐宴,固然也能见到娘亲,却只是仓促几眼,现在固然只能留娘亲几个时候,比起那五年可真是好了很多。她心中非常雀跃,满头珠翠亦不感觉沉了。
此时皓月当空,晚风清冷,非常舒畅,她瞅瞅裴钊的常服,提了一个“机灵”的建议:“不如你扮成小黄门,我们说是奉旨出宫,一起溜出去?”
裴钊脸上笑意愈发深了,苏瑗打量了一圈,指着一个拳头大的布老虎,问:“我不想要翠笄,能给我换成阿谁么?”
端娘为她系好衣带,道:“太后本日要受命妇朝拜,天然要妥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