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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与春芳斋之间的六角凉亭里,一如宫中年青姑姑素净打扮的德珍,为太皇太后誊写完本日该写的篇章,目睹亭外日头晒人,心知时候已近午初,便帮着慈宁宫的两小宫女清算石桌。
一念转至此处,在太皇太前面前不敢持续想下去,德珍忙敛心神,向太皇太后施施然行了个福礼道:“谢太皇太后体贴,可主子不敢叨扰太皇太后,并且一会主子也恰好去看望通姐姐。”
德珍放动手中的佛经,昂首不在乎的浅笑道:“一点小事罢了,主子帮着做快些,不然一会儿日头更盛了,等出凉亭回宫的时候,估摸着会热得服不住。”说着眸光一亮,滑头而笑,“再说,主子本就是奉侍太皇太后的丫头不是?”边说手上边将佛经摞好。
太皇太后微微皱眉,道:“你还真是丫头当贯了,这些事让她们做就是。”
是夜,玄烨因本年水灾未避暑西苑,特赐宴于御花圃以共度七夕。
德珍坐在几近最末端的一株古树下,如云的树冠笼下,暗淡的光芒让人难以辩白所坐何人,只模糊可见是一个盛饰华服的贵妇人。她一面摇着宫扇,一面看着面前的繁华之景。
德珍手心不觉汗湿,只感周旋在身上的目光格外锋利,她心下竟有些悔怨。在太皇太后目光的凌迟下,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很快,或许是很冗长,终究感到身上无形的压力一松。
未想到太皇太后邀她去慈宁宫,德珍心头不由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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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是七月己亥,本年的七夕之日。
小许子呵呵一笑,点头如捣蒜道:“主子明白。”
太皇太后笑容缓缓的淡下来,沉寂的目光悄悄的看着德珍,一时沉默不语。
四周沉寂得出奇。
苏茉尔抿唇一笑,顺服的应道:“是是是,都是奴婢看走眼了,要不今后不让德小主来为您誊写佛经了可好?”宫女几近都不识字,饶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也只要几个识得些许字,更别说不答应识字的寺人。如此数来数去,倒真只要德珍最为合适,倒是不宜换了人。
只在这时,一道婉转而昂扬的清笛之声,在渐消弭的乐曲中乍然响起,落入众耳。
不待德珍从震惊中回神,玉玲俄然一把抓住她,用力之大让她一阵生疼。玉玲却犹自不知,只是不成置信的盯着中庭,用另一只手指着那翩然舞动的少女,结舌道:“她,如何回是她!?”
德珍顺势而起,在凉亭里望着去慈宁宫的方向,向小许子问道:“你说太皇太后此举,是何意?”
太皇太后罢了干休,几不成闻的感喟了一声,道:“你还不敷双十韶华,一向暴病避世也不是悠长之计。如许好了,今晚的七夕之宴你也去吧。”
疑问甫起,婉转的笛声与消无的乐声突然合奏一起;此乐一变,聚在一起的舞姬立马舞动着水袖四散而开;于此同时,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穿戴一袭辨别于众舞姬的五色蝉纱舞衣,头戴金冠步摇,像雪花飘舞一样不断的扭转而来,超脱的下摆跟着扭转如扇子散开。
玉玲坐在一旁,昂着脖子了望了半阵铺设了大红地毯的中庭,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道:“这处所太偏了,甚么也看不见!”在德珍耳旁嘀咕抱怨了一句,眼睛却似凝了胶一样望着上座。
太皇太后对劲的微微一笑,由苏茉尔搀扶着,行动盘跚的分开了凉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