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许与鲁会于柯而盟。桓公与庄公既盟於坛上,曹沫执匕首劫齐桓公,桓公摆布莫敢动,而问曰:“子将何欲?”曹沫曰:“齐强鲁弱,而大国侵鲁亦甚矣。今鲁城坏即压齐境,君其图之。”桓公乃许尽归鲁之侵地。既已言,曹沫投其匕首,下坛,北面就群臣之位,色彩稳定,词令仍旧。桓公怒,欲倍其约。管仲曰:“不成。夫贪小利以自快,弃信於诸侯,失天下之援,不如与之。”於是桓公乃遂割鲁侵地,曹沫三战所亡地尽复予鲁。
荆卿好读书击剑,以术说卫元君,卫元君不消。厥后秦伐魏,置东郡,徙卫元君之支属於野王。
既去,顷之,襄子当出,豫让伏於所当过之桥下。襄子至桥,马惊,襄子曰:“此必是豫让也。”令人问之,果豫让也。於是襄子乃数豫让曰:“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而子不为报雠,而反委质臣於智伯。智伯亦已死矣,而子独何故为之报雠之深也?”豫让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世人遇我,我故世人报之。至於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襄子喟然感喟而泣曰:“嗟乎豫子!子之为智伯,名既成矣,而寡人赦子,亦已足矣。子其自为计,寡人不复释子!”使兵围之。豫让曰:“臣闻明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死名之义。前君已宽赦臣,天下莫不称君之贤。本日之事,臣固伏法,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焉乃至报雠之意,则虽死不恨。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於是襄子大义之,乃使使持衣与豫让。豫让拔剑三跃而击之,曰:“吾能够下报智伯矣!”遂伏剑他杀。死之日,赵国志士闻之,皆为涕零。
荆轲遂见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太子再拜而跪,膝行流涕,有顷而后言曰:“丹以是诫田先生毋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谋也。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岂丹之心哉!”荆轲坐定,太子避席顿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之不肖,使得至前,敢有所道,此天之以是哀燕而不弃其孤也。今秦有贪利之心,而欲不成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厌。今秦已虏韩王,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王翦将数十万之众距漳、邺,而李信出太原、云中。赵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於兵,今计举国不敷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觉得诚得天下之懦夫使於秦,闚以厚利;秦王贪,其必将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成,因此刺杀之。彼秦大将擅兵於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轲曰:“此国之大事也,臣驽下,恐不敷任使。”太子前顿首,固请毋让,然后承诺。於是尊荆卿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造门下,供太牢具,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適其意。
韩取聂政尸暴於市,购问莫知谁子。於是韩县购之,有能言杀相侠累者予令媛。久之莫知也。
太史公曰:世言荆轲,其称太子丹之命,“天雨粟,马生角”也,过分。又言荆轲伤秦王,皆非也。始公孙季功、董生与夏无且游,具知其事,为余道之如是。自曹沫至荆轲五人,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代,岂妄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