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兆麟微微一笑，声音暖和，“徐先生写过一首出塞曲，卢某曾经拜读过，‘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疆场为国死，何必马革裹尸还。’豪放悲壮，慷慨任侠，实是一首好诗。”
卢兆麟坐在红木太师椅里，对着另一边的椅子做了个手势，“徐先生，请坐。”
卢兆麟双目灼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我晓得，徐先生前年夏季在上海，得遇蔡元培和陶成章两位先生，遂成为首批插手光复会的成员，并很快成为光复会的首要带领人之一。光复会建立后，主张以暗害、暴动为手腕停止反动。回绍兴后，徐先生与龚未生先生、陶焕卿先生一起创办了大通书院，汲取少年漂亮，教以军事，以培训反动骨干。你们的黉舍大厅吊挂着一副春联，‘十年经验，君于成军，溯数千年祖雨宗风，再造豪杰于越地；九世复仇，春秋之义，愿尔多士修鳞养爪，毋忘寇盗满中原。’真是一副好联，慷慨激昂，壮怀狠恶。”卢兆麟击节奖饰，随即神采一变，有迷惑不解，更有忿忿不平，“我一向不明白。家父经略西南期间，外拒列强，内安百姓，支撑百业，生长经济，轻徭薄赋，与民歇息。我能够拍着内心说，他是一个好官。联盟会也好，光复会也罢，你们的政治主张并不是以暴易暴，为甚么必然要刺杀家父？你们杀了我父亲，筹办让谁来继任四川总督？他莫非就必然会比我父亲好？现在家父毒伤未愈，如果卢某本日被你刺杀胜利，西南必然大乱。你们筹算如何稳定局面？烽火一起，最苦最难最伤害的就是浅显百姓。流浪失所，家破人亡，莫非这就是你们要的反动？你们这么干，对得起盼着过好日子的西南百姓吗？”他有理有据，义正辞严，浩然之气直冲云霄，让人难以抵挡。
徐伯荪的意志非常果断，并没有被他的峻厉态度所压抑，反而唇角轻抿，暴露一抹讽刺的浅笑，“汉官？你卢氏祖上随清军入关，因军功而获封一等伯，传承五代而除。那些军功是如何来的？不就是搏斗汉人来的吗？那不是汉奸是甚么？再说，你们卢氏早在八十年前就被清朝天子下旨百口抬入镶白旗，赐满姓卢佳氏。你们出旗了吗？并没有。至今你们仍然是旗人，还是上三旗的金朱紫。你们比满人狗官更可爱！虽万死亦难辞其咎！”
看着徐伯荪一身正气地怒斥本身，卢兆麟笑了，“徐先生，产生在三百多年前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对我们现在而言已经没成心义。至于抬旗之事，不过是当初卢某的曾祖父冒着生命伤害，奉旨鼎新盐法与漕运，为此乃至捐躯了我两位曾叔祖的性命，从而获得的夸奖。他们做的事利国利民，这个你没法否定。中国事个多民族国度，满族也是国度的一分子，你们即便是颠覆了满清朝廷，实现了民主共和，也不成能将满族人全数摈除出境。以是，以民族、血缘来分敌我，并不成取。不管是哪一个民族，也不管是哪一个阶层，只要他做的事是为国为民，我们就应当采取他。你说呢？”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徐伯荪才被押送过来。他身穿枣红色长袍马褂，料子剪裁都极佳，充分表白了他敷裕家属大少爷的身份。头上的假辫子已经去掉，暴露剪得很有程度的乌黑短发，看上去文质彬彬，清癯的脸上尽是书卷气，如何看都不像是刺客。
徐伯荪的神采几番窜改，极其庞大。过了好一会儿，他寂然地闭上双眼，掩住了俄然涌起的几分茫然和一丝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