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夜幕来临时分,李白身影从一条灌木丛生的青石板路上缓缓出来,又蜿蜒折转了九次,方才来到一座飞檐流瓦、青砖红墙的道观跟前。
乾虚道长嘿然道:“你倒真是入了化境了,这是贫道专门为你这酒鬼修行的一门神通。”李白笑道:“是解酒么?那股热流烫得我好生难受,道长你不练也罢。”
乾虚道长徐行来到李白跟前,靠近打量他一番,眉间尽是笑意,手捻髯毛,笑道:“李小道友的清虚经背得如何啦?”
身材蓦地一震,蓦地记起本身和乾虚道长之约,但见日落西山,云霞金灿,“哎哟”一声,沿莫醉街一起小跑,出了北城门,走过那条不知走了多少遍的独木桥,过了河对岸。
但他仍旧刚强以为,读书人不语怪力乱神,不舞刀弄剑,有辱斯文,抱起酒坛子一饮而尽,见怀中酒坛空空,诗性大发,又吟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虎魄光。但使仆人能醉客,不知那边是他乡。”
话音方落,李白腹中酒气翻滚,一个响嗝喷薄出来,乾虚真人正凑到近处,被滔天酒意一熏,眉头大皱,道:“你这厮又饮了多少?”
李白收起桃木剑,整了整衣冠,方才在诗仙酒中喝的青莲酒,此时后劲涌了上来,趁着酒兴,一起高唱自编的歌谣,沿一条山崖栈道,回旋而上。
清风被这酒疯子戏弄,早已怒不成遏,仗着本身随师父修行了一招半式,身子一弓,拾起一块石子,夹在指尖,“咻”地弹射出去。
李白举目四顾,猛地瞥见窗棂外柳树成荫,泛动在白云绿水之间,灵光霍闪,抱起酒坛喝了一大口,吟道:“垂杨拂绿水,摇艳东风年。花明玉关雪,叶暖金窗烟。美人结长想,对此心凄然。攀条折秋色,远寄龙庭前。”
李白笑道:“非也,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我既都为读书人,比剑未免过分俗气。”世人都心道这小子忒也恶棍,只盼萧大侠好好戏耍他一番。
萧长歌不去管那府尹公子,听此佳句,心中戚戚感到,望了那翩翩少年一眼,暗道本日竟赶上知音了,而他不知,李白心中又何尝不是这般设法?
他幼年时便随父从碎叶迁徙到这绵州隆昌,虽未受颠沛流浪之苦,心中毕竟不是滋味,但常常痛饮一番后,便能忘怀诸多烦恼,故而有此一诗。
那唤作“清风”的道童嗤了一声,口中嘟囔了几句,不过是说虚元观乃清修之地,整天收留这酒疯子来和师父坐而论道,实为大谬如此。
萧长歌非常不满,于本身而言,读书舞剑都是风骚新奇之事,何来雅俗一说?当下一捋袖袍,道:“李兄弟请!”
“高山流水。”
萧长歌这些年浸淫武学剑道,诗文之理早已忘了大半,见那白衣少年神采飞扬,出口成佳句,不由心中打了个突,周遭事物不过是酒盏、木窗、桌椅之物,冥思苦想了半晌,竟答不上来。
“嘿嘿。”道观门口一身着道袍的孺子,见李白终究来了,轻笑一声,道:“今儿又去隆昌城哪家酒楼蹭酒喝去了?”
这道长便是隆昌戴天山虚元道观的乾虚道长,李白见他来了,也收起不羁之态,竖起单掌,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但见府尹公子潘若晨颇不觉得然,冷冷调侃道:“萧大侠,现在大唐恰是承平乱世,你吟此荒唐之诗,端地是图谋不轨!”萧长歌笑道:“你好好做你的千秋大梦,非要拉着鄙人一起干吗?”
场中唯有李白听他吟完,心中震惊无以复加,萧长歌那首诗固然乐律整齐不齐,炼字也毫无章法,但却悄悄符合了本身这首诗,一样的夫君远征一样的边疆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