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的院子叫听雨院,教养嬷嬷在三年前的仆变中受连累离府,项嬷嬷独住东厢,大丫环仅冬草一人,偏冬草每夜都在楼上耳房值守,这略见宽广的西配房便归了冬花、冬果两个二等丫环。冬花和冬果运气不算好,五蜜斯不受宠,听雨院丫环婆子耐久缺员,两人做着二等丫环的活,兼着一等丫环的差,领着二等丫环的银子。之前的沈雪是个心软的,谅解几个丫环干活多拿钱少,近身的事情都由本身做。三年来听雨院倒也安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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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乌鸦嘎嘎飞过。沈雪眯着眼,正想说话,门别传来一声通传:
昏昏沉沉间,沈雪嘴唇翕张收回有力的低吟:“水……水……”
沈家的蜜斯十岁后分院独居,每个院子有两层小楼一栋,平房一排。小楼楼上是蜜斯起居的处所,分阁房、外室,另设暖阁、琴屋、凉台、耳房等,琴屋是琴棋书画绣的地点,由蜜斯爱好设定。楼下是厅堂,楼梯口劈面设浴室一间,厅堂东厢供奶嬷嬷和教养嬷嬷起居,厅堂西厢供一等大丫环起居。
项嬷嬷被沈雪如许淡淡地一扫,忽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竟不敢再对视沈雪那双黑幽幽的眼眸,咽了咽口水,拍拍胸口笑道:“蜜斯,你这是昏了一天一夜刚醒,舌苔发涩发苦,偏说个水苦,倒叫嬷嬷心疼!来,嬷嬷疼在心尖上的蜜斯,漱漱口再喝就没事了。”
冬果眨眨眼睛,内心有点发毛。五蜜斯瞧她那眼神可不对哩,她鼻子一皱,巴掌大的脸垮成了哭脸。五蜜斯不会是在揣摩着赶本身走吧,上天作证,菩萨作证,五蜜斯落水,冬果不是不想救,连个旱鸭子都算不上,见水池脚脖子都打转儿,跳下河就一个字,沉。冬果噘起嘴皱起鼻尖,一脸欲哭,对沈雪直眨星星眼,蜜斯,我一会梳头哦,我二会,二会梳头哦,我三会,三会梳头哦!
沈雪悄悄地昂首看一眼项嬷嬷,三十多岁,额上有纤细的皱纹,发髻一丝稳定,斜插着一支镶红宝石的垂珠紫金簪,眉眼很有几分娇媚风味。这是她的奶娘,自小照顾她直到现在。嘴角抿了抿,抿出一个极轻浅的笑:“对不起,嬷嬷,把你衣裳弄脏了,我是喝得急了呛着,不过,这水……有点儿苦。”
冬果两腿一软当即跪下:“三夫人容禀,奴婢冬果一向在的,冬花姐姐去请大夫了,冬草姐姐去大厨房照看了。”
沈雪渐渐喝着冰糖水,心头发笑,当真是人不成貌相,冬果的右手食指中指一样齐,养在深闺的令媛蜜斯可瞧不出这是一只偷儿的手,不知这侯府里哪一尊神,竟算计得恰刚好地把个偷儿放到了她的院子里,她这个隐形人普通的庶蜜斯,难不成藏着甚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宝贝?眯起眼看向楼外,这小楼里里外外的人,另有多少是很风趣的?
“蜜斯!蜜斯你醒了?”
“嬷嬷,我想喝冰糖水,”沈雪悄悄摇了点头,“我这不谨慎喷了嬷嬷一身的水,一会儿大夫来了,看着会以为侯府失礼的,三夫人抱怨下来,我也担不起,让你们跟着我吃瓜落,我这内心不舒坦,嬷嬷还是快去换了衣裳吧。”回过甚唤怯生生缩在床脚的小丫环,“冬果,轻松些,五蜜斯我真醒了,送冰糖水过来,我渴着呢。”
一大口水进嘴,沈雪心中突地一凛,“哇”一口喷出,连着狠恶地咳起来,咳得几近接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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