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湾面无赤色。嫡庶之分,不要太清楚!艾氏不敢再争,他不能不争,要死,也得死个明白!沈世湾膝行到老侯爷脚下,泣道:“祖父为孙儿作主!”半抬着头,沈世湾惨白着脸,紧紧咬着唇,眼泪在睫毛上滴溜溜地打转,却不管如何不肯掉落,委曲、热诚,痛苦……各种情感交杂在一起,倔强庞大得让人肉痛。
沈雪叹了口气,老爹威猛平生,名扬天下,岂能让人笑话无嫡子承家业,她上前迈了半步。阳光从外照进明堂,她的影子投在水磨方砖上,云髻峨嵯,绰约如随风而去。
“叶批示使!铁甲军弓在手,刀出鞘!”
沈世湾大惊,立马跪倒,攀住艾氏的手:“娘,爹说五姐姐的娘是三房的嫡母,那五姐姐就是三房的嫡女,娘在嫡母之掉队的沈家门,没人会抹娘是沈家媳的究竟啊,娘,你别焦急,爹不是那样的人!”
沈凯川并不暴躁,先向着高案上的牌位见礼,再向着在坐的长辈见礼,最后向沈家家主意礼,从袖中拿出一卷文书,道:“伯祖,这是孙儿与孙媳玉明在燕岭关结婚的文牒,有官府大印,有家父家兄签章,本日以此文书,请伯祖为孙媳玉明正名。”
袁斌也大笑:“镇北侯老当益壮,本侯望尘莫及。天子陛下早晓得镇北侯不会甘心,”招一招手,“本侯就让你们沈家明白明白吧。”
沈家属人纷繁握紧了拳,一时大恨没有照顾兵器,谁也想不到,普浅显通的及笄礼,御林军会俄然出兵,借如许一个机遇围山缉人。
老侯爷心知,这内里少不了老太君的手笔,重重地叹了口气,向沈家家主:“就依老三的吧。”
“爹,不要说了!”沈雪的手握成了拳,指甲刺破掌心,小时候的事,她已记不清,长大了,她不想再记,不管是谁给她挖的坑,她已经越来越强大,不再畏缩,不再埋没,不惧与任何人作战。
沈家家主将族谱悄悄放回原处,捋捋颔下如霜的长髯,问老侯爷:“这是天子陛下要灭沈家一族吗?看来是你们父子谋的事,败露了。”
老侯爷倒吸口寒气,抬高了声音道:“公然事败!沈家祖训,既为之,无悔之,现在只要力敌,如有逃生者,必诛杀那保密之徒,不死不休!”
沈家家主看向艾氏,老目中很有怜悯,任是谁个女子,俄然从原配正妻落到对原配正妻执妾礼的继妻,内心都是不好受的。
“玉明的身份,总有一天会在沈家明白,”沈凯川嘴角向下一耷,道,“玉明颠沛平生,仅阿雪一女,阿雪一岁的时候,丫环把前后窗都翻开,夏季的夜风灌满了屋子,是我的暗卫关上窗,为阿雪盖上被,两岁多的时候在花圃里玩耍,婆子捅落了蜂窝,阿雪被蛰得昏畴昔,昏倒在六月天大中午的太阳下,是玉家暗卫带着阿雪去了医馆,三岁时候落了井,是玉家暗卫把拖着辘轳浮在水面上的阿雪捞上来,四岁的时候出府,被丢在点心铺子里,险险被人伢子拐走,五岁的时……”
沈凯川将一支丹凤朝阳紫金簪插进沈雪的发髻,淡淡道:“伯祖,族谱上至今没记侯府三房一笔,的确是我压着的。明天我女长成及笄,为她娘亲正名,为她正名,是我一向的心愿,劳烦伯祖登录,九代子孙沈凯川。妻玉明,有女沈雪,妾艾氏,有子世湾,妾朱氏。有子世波,妾孙氏,有女沈露、子世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