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赤红了脸说:“小孩子家浑说几句,二嫂你如何总喜好听风便是雨?我们家谁都晓得你是最有学问的人,却爱说这类诛心的话!你如果为了中馈,和娘直说便是,何必到处刺我?”
四娘心中对劲,手里却从速虚虚拉住她衣角让她坐下:“七妹!快别说了!”
杜氏拍着她的手臂感喟:“这个我们都晓得,不关你的事。”
杜氏笑道:“明天你们口福好,老夫人屋里做了杏酪,恰好给你们尝个新奇。”侍女们端上来几个白瓷小碗,里头装着老夫人房里特制的杏酪。另有描花碟子上装着面燕、枣糕等寒食点心另有些果子。
吕氏却说:“有人有身了,不肯放手;早产了,也不放手,连十二郎没了,还硬撑着不肯放手。娘不忍心,提了几次吧,你可罢休了?你程家是大富人家,我们便是缺钱的败落户,希冀靠着公中这点钱发财不成?”
七娘一昂首,可不是!她差点忘了这茬!
程氏掩面道:“二嫂,你用不着编排大嫂。大嫂顾恤我,这些年帮衬了我很多,我心中稀有。你说这些刺耳话,不过乎要摧辱我。我做弟妹的,嫂嫂要骂要打,也只能生受着,您是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嫡女,勉强和我如许的商贾女儿做了妯娌,不免内心不痛快。就算当年二伯和我相看过,也插了钗子,到底未曾下草帖子,算不上悔婚。您又何必总疑神疑鬼的看我不扎眼?父母之命,我就算是商贾出身,也懂这个事理。二嫂不如学学我家三郎,他可从不狐疑我内心装着别人!”
一看姐妹间全闹翻了,还哭了两个,乳母从速上前给四娘和七娘擦眼泪:“好了好了,这过节呢,你们这个哭阿谁也哭的,老夫人晓得了,要不欢畅的。自家姐妹,有甚么话好好说就是。快别哭了。”女使们又仓促出去打水,取了打扮的物事来奉侍四娘七娘净面。
四娘拉着七娘急道:“好了好了,都怪我不好,都是我惹出来的事,七妹快别怪九妹了。”
九娘却重视到吕氏手里摇着的那把金铰藤骨轻绡纱山川团扇,这才是内造的好东西。看看吕氏娟秀高雅,天然透暴露的崇高。九娘也感慨,不操心的女人真看起来真是年青。程氏固然比吕氏年青三岁,这些年操心中馈,看起来比吕氏还老一些。
四娘眼圈一红,拉着七娘的手就哭了起来:“都怪我,我那里晓得这事说不得呢——”
过了腐败节,朝廷休沐的寒食假期便只剩下两天。本年官家有旨,文武官员无需去衙门歇泊,可在家休务。孟府照往年的端方规复了晨昏定省。
屋里黑漆百鸟朝凤八扇围屏前的乌木罗汉榻上,端坐着孟老太爷的后妻梁氏,五十多岁的老夫人保养得好,仍然一头乌发,目光亮亮,瞥见她们出去,就招手笑道:“昨日可累坏孩子们了吧。”
吕氏穿了件烟灰色绫牡丹海棠花半臂,明显有点素净和老气的色彩,被她披着的贴金牡丹芙蓉山茶花披帛一衬,显得格外崇高。梳了双蟠髻,斜斜戴了一朵白玉牡丹插花,又将这一身打扮凭添了几分高雅。四娘悄悄将这身搭配记在内心。
七娘顿时跳了起来,指着六娘说:“你讲不讲理?明显是九娘犯的错,你不说她,反而来讲四姐!偷东西另有理吗?就算你是在婆婆身边长大,还能不讲理了?”她憋了一上午,却被母亲当着世人的面叱骂,这时忍不住万分委曲,也哭了出来。
九娘眨眨眼,我没怕,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