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妈妈进了院子,就看到七娘子站在檐下望着淅淅沥沥的冬雨发楞。
大太太先为五娘子的话皱了皱眉,看九哥的冷酷,却又高鼓起来,就从黑檀木架子上摘了对牌给梁妈妈。
七娘子暴露一个淡淡的笑。
两行眼泪悄悄地滑下脸颊,肩头一抽一抽的,就仿佛被雨打着的迎春花,孱羸柔滑,又那样精美。
大老爷还亲身来给九姨娘上了柱香。
放长线钓大鱼,四姨娘或许是要有大行动了。
她就想到九姨娘这时候,总会一掌控住她的手。冰冷的手心连一丝丝温度都没有,无言地警告着七娘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太太皱起眉,扫了眼七娘子。
七娘子垂下眼,就要说几句绵里藏针的话出来。
梁妈妈就笑了。“七娘子别是认床吧,今晚到了主屋,如果还睡不好,那就费事了。”
这话的意义,是嫌七娘子打扮得寒酸了,不像是正院里养的女人。也是不想七娘子身上另有甚么九姨娘给的物事。
九姨娘的办得还算昌大。
她是太太亲生亲养的,才两三岁就带着出了门,去了太湖玩耍,每年夏季,还要在香雪海住一两个月。更别说积年来有甚么大户人家的女眷上门,五娘子都要出面陪客。
大太太不免一笑:这个七娘子倒是恭敬。
梁妈妈忙笑道,“七娘子,那头的箱笼,怕是都搬得了。”
大太太望向她,看到鬓边那朵白花,微微皱眉。“来了。”
“七娘子好。”梁妈妈收了伞,先洗手到屋内牌位前上了一炷香,这才出来拉住七娘子的手,“七娘子瘦了。”
七娘子举止文雅,不下二娘子。
哭得鼻涕眼泪沾得到处都是,大老爷嫌弃恰当晚就睡在三姨娘屋里,碰都没碰九姨娘。
七娘子是九姨娘一手带大的,九姨娘才出了月子,便带着七娘子一道去了西北故乡。
梁妈妈眼神缓慢地掠过七娘子的耳朵脖子手腕,很快放下心来:九姨娘没给七娘子留甚么宝贵金饰。
“你的衣服都多得穿不完了,拿几件给mm,又碍着你甚么了?”她的声音软软的,但是里头的锋芒,谁都听出来了,连九哥都停下笔看了过来。“五娘子如何不学学你大姐姐?”
七娘子就感觉,本来要获得大姨娘的善心,也是有前提的。
大太太伸展开眉头,漫不经心肠看了看屋里的丫环们。立春正和白露对坐在床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九哥儿起床。
“是。”七娘子抬手顺了顺浏海,就把白花取了下来。“二姐好,五姐好。”
两个姨娘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分开了南偏院。
“九姨娘去得固然早,但却有你们这一双后代,”她按了按七娘子的肩膀,“好好长大,你姨娘在天之灵也能放心。”
二娘子便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七娘子。
七娘子是在催问本身甚么时候能搬到主屋,小小年纪,话倒是说得很委宛。
如许的人放到本身屋里,固然也是情非得已,但性子好,总比不好来得费心。如果如三娘子那样,大太太倒宁肯把她交给别人来养了。
七娘子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西北故乡那边民风浑厚,九姨娘每日里见的都是乡民。到了姑苏,又日日的在南偏院呆着,极少出门。七娘子生到现在,恐怕还没出过几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