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够了这类担惊受怕的日子,驰念曾经的安静糊口,驰念阿谁暖和安闲的家,驰念心疼她的父亲……她想回家。
怔了半晌,她才拿起梳子梳发。
江苒看得微微愣神,随即面如红霞,她是他甚么人,如何能帮他梳发?
“对不起。”她喃喃而道。
“苒苒……”卫襄软软地喊着她,竟带上些答应怜兮兮的味道。
“梳男人的发式。”卫襄俄然开口道。
廖怀孝大哥浅眠,方才帐中的动静多数已轰动他。
卫襄一饮而尽,只觉满嘴苦涩。
少年姿容如玉,灿然一笑,风华无伦。
卫襄不厌其烦,干脆全部手掌都抚上她的脸,红润的薄唇凑到她耳边,和顺而短促地喊道:“苒苒,你醒醒,是我,我是卫襄。”
这一睇一笑间,容色实在惑人。
卫襄一愣,差点觉得她醒了,低头看去,她还是双眼紧闭,眼角的泪珠却流得更凶了。他听到她抖着声音,绝望而悲怆地喊道:“陈文旭,你放过我吧。”
又滑又软,仿佛膏脂,他忍不住,湿濡的舌尖在咬痕处悄悄舔过。
一夜将过,枯黄的衰草上挂着晶莹的露水,天气未亮。
“卫襄?”她喃喃唤道,泛着水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在肯定面前之人究竟是谁。
“卫襄……”她满身颤抖,泪如雨下,忽地扑入他怀中,崩溃般地哭喊道,“我惊骇!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要见爹爹,求求你,让我回家吧。”
江苒抿紧嘴,行动突然加快,敏捷地帮他梳好发。退开几步,阔别这个让她心神大乱的家伙,她垂首问:“我笨手笨脚的,弄疼你了吗?”
夜幕正浓,万籁俱寂,连篝火都已燃烧。卫襄放眼望去,发明廖怀孝的帐篷俄然亮起了灯火。他脚步一转,直接向那边而去。
卫襄的眉渐渐皱起,俄然感觉心头堵得慌。他俄然弯下腰去,不顾她的挣扎,将她连人带全部被窝紧紧圈进怀中。
“廖先生,”他艰巨地开口叮咛,“明日安排两小我送她走吧。”
各处营帐都动了起来,筹办解缆。
卫襄沉默不语。
江苒被他的笑容闪了下,微微失神,脑中闪现昨日他解衣带时的狼狈模样。他夙来有人奉侍起居,在这些事上是当真笨拙。
卫襄笑容苦涩,淡淡道:“安排两个妥当人,送到后就留在她身边庇护她。”
不是陈文旭,她紧绷的心弦终究稍稍放松。方才真的是在做梦。
“我在。”少年的耐烦前所未有的好,柔声而应。
陌生的帐篷,暗淡的烛火,以及紧紧包抄着她的熟谙的气味和体温。
她吓了一跳,不安地看向卫襄,恰对上他转头看过来的幽黑双眸。
廖怀孝垂下头,冒死将嘴角的弧度往下压,恭敬地应道:“是。”,又问,“主上想把女人安排在那边?”
哪知刚碰到她的肩膀,睡梦中的江苒反应猛地狠恶起来,身子狠恶地一抖,两手挥出,厉声尖叫道:“不要碰我!”
卫襄递了一个热毛巾子给她,她仓促抹了把脸,走到脸盆子前照了照,不由吓了一跳。她一对眼睛肿得有如桃子普通,这可如何见人?
怀中的少女还是冒死挣扎着,哭得气哽泪噎。卫襄被她哭得内心乱糟糟的,腾出一只手,温热的指腹缓缓掠过她的泪痕。但是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般,纷落不竭,方才擦干又有新的泪水流过。
*
江苒被卫襄唤醒,只感觉头痛欲裂,看卫襄倒是精力奕奕。
她涣散的眼神一点点凝集,落到紧紧搂着她的少年身上:乌发如檀,风韵皎皎,一对含情美目波光泛动,正专注地凝睇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