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现在且慢题李靖回寓,再说秦叔宝押着礼品,进越公府中来。本来天下藩镇官将,调派赍礼官吏,俱各派在各幕僚处收礼品。那些收礼的官,有很多难为人处:凡赍礼官员,除表章外,各具花名抄本,将彼处土产礼品相送。略不快意,这些收礼官刻薄起来,受很多的波累。那山东一起礼品,却派在李玄邃记室厅交收。是时秦琼到来,玄邃瞥见,仓猝贬价驱逐,喜出不测。叔宝呈上表章礼节,玄邃一览,叫人尽书。私礼尽璧,遂留叔宝到后轩取酒接待,细谈别后踪迹。叔宝把遇见王伯当同来的事,说了一遍。“但恐兄长事冗,不能出去一会。”并说:“遇见李靖,姿貌不凡,丰神卓荦。刚才府门外倾慕,如同夙契。小弟出去,就要到他寓所一叙。回书回批,乞兄作速打发。”玄邃见说,命青衣斟酒,本身却在案旁挥写回书回批,瞬息而就,付与叔宝。分离时,玄邃嘱托请安伯当,不得一面为恨。
越公看罢,心中了然。又晓得李靖也是个豪杰,戒谕下人不准声扬,把这事儿丢开不题。但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张美人走进,将兵符供在桌上,便与李靖叙礼坐定。李靖问道:“足下那边来的,到此何干?”张氏道:“小弟是越府中的内官姓张,奉敝主之命差来。”李靖道:“有甚见教?”张氏道:“适间敝主传弟出来,劈面叮嘱很多话,现在且慢说。先生是识见高广,颖慧非常的人,试猜一猜。如果猜得着,乃见先生是奇男人,真豪杰。”李靖见说:“这又奇了,如何要弟猜起来?”低头一想便道:“弟白天到府拜公之时,承他屈尊虐待,殷勤款洽,莫非要弟为其入幕之宾否?”张氏道:“敝府虽簿书繁冗,然幕僚共有一二十人,皆是多材多艺之士,身任其责。不要说敝主不敢有屈高才,设有此意,先生断不肯在杨府作幕,请再猜之。”李靖道:“这个不是,莫非越公要弟往他处作一说客,为国度未雨绸缪之意?”张氏道:“非也,实对先生说罢了。越公因有一继女,才貌双绝,年纪及笄,越公爱之,不啻己出。今见先生是个英奇卓荦,思天下佳婿,未有如先生者,故传旨与弟,欲弟与先生为氤氲使耳。”李靖见说道:“这那边提及!弟一身四海为家,迹同萍梗;况所志得逞,何暇议及室家之事?虽承越公高谊,然门楣不敌,尊卑有亵,此事断乎不成,烦兄为我直言辞之。”张氏道:“先生何其迂也,敝主乃皇家重臣,一言之间,能令人荣辱。倘若先生赘入朱门,将来繁华未可量,何乃守经而遽绝之,先生还宜三思。”李靖道:“富朱紫所自有,姻缘亦断非逆旅论及,容以异日。如再相逼,弟即现在起家,浪游齐楚间矣!”张氏正容道:“先生不要把这事看轻了;倘弟归府,将尊意述之,设敝主一时大怒,先生虽有双翅,亦不能飞出长安,当时就有性命之忧了。”李靖变了色彩,立起家来道:“你这官儿,好不恼人。我李靖岂是怕人的!随你声高势重,我视之如同傀儡。此事头可断,决不敢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