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为欢中阔,言因醉后多。
山东处所人家起盖的草楼,楼板却都是杨柳木锯的薄板,上又有节头,如何当得他那一脚?蹬折楼板,掉下灰尘,把尉迟兄弟酒菜,都打碎了。尉迟南还尊敬,袖拂灰尘道:“这个朋友,如何如许村的!”尉迟北倒是少年豪杰,那边容得,抬头望楼上就骂:“上面是甚么牲口,吃草料罢了,把蹄子如何乱捣!”咬金是容不得人的,闻声此人骂,坐近楼梯,将身一跃,就跳将下来,径奔尉迟北。尉迟北抓住程咬金,两个豪杰体力无穷,罗缎衣服,都扯得粉碎,乒乓劈拍,拳头乱打。还亏那草楼像生根柱棵,不然一霎儿就捱倒了。尉迟南不好脱手帮兄弟,自展他的官腔,叫酒保:“这个处所是甚么衙门管的?”觉道他就是个官了。雄信楼上闻言,也就动起气来,道:“各位,下边这个朋友,出言也骄傲。野店荒村,酒后打斗相争,以强为胜,问甚么衙门该管,管得着那一个?都下去打。”那问甚甚么衙门该管处所的,倒是幽州土音,上面张公谨,倒是幽州朋友。公谨道:“兄且息怒,像是敝乡里的声音。”雄信道:“贤弟快下去看。”
一部鼓吹喧白天,几人冤恨泣傍晚。
羽檄飞如雨,良朋聚若云。
公谨下楼梯,另有几步,就瞥见尉迟南,回身上来对雄信道:“倒是尉迟昆玉。”雄信大喜,叫速速下去。尉迟南瞥见公谨,同一班豪杰下来,料是雄信朋友,喝退尉迟北。尤俊达也喝回程咬金。咬金、尉迟改换衣服,都来相见,相互陪礼。仆人叫酒保拿斧头上楼,把蹬坏的一块板,都敲打伏贴,又排一桌划一酒上去。单雄信一干共十三筹豪杰,掌灯喝酒。这一番酒兴,都有些闹阑了,大家好恶分歧,爱饮的,楼上灯下,残肴剩酒行令猜拳;受不得繁忙的,叫部下打了铺盖,客房中好去睡了;又有几个欢畅的,出了旅店,夜深月色微明,联袂在桑林内里,叙相逢间阔之情。楼上吃酒的张公谨、白显道、史大奈,原是酒友,因大奈打擂台,在幽州仕进,间别久了,要吃酒叙话。那童佩之、金国俊,白天被程咬金杀败了一阵,骨软筋酥;柴嗣昌也是骄贵惯了的人,先去睡了。单雄信、尤员外、王伯当、李玄邃、尉迟南这五小我,在桑林中说话很久,也都前后睡了。
人生只要朋友,没有君臣父子的庄严。有兄弟的和睦,更有老婆前亦说不得的,偏是朋友能够相商。故朋友最是难忘,最能起人记念。况在豪杰见豪杰,意气相投,相互没有初相见的怀疑,也没贫繁华贱的色相,如果知心义盟老友,偶尔别去,真是一日三秋,常要寻着个机遇相聚。
且说楼上的那十一个豪杰,喝酒作乐。酒方半酣,独程咬金先醉。他好酒,遇了酒直等醉才住,拿这一杯酒在手中,又想那心上这些穷事:“在关外多年,多么忧?。回家不久,遇尤员外相邀长叶林,做了这桩买卖,本日交友天下豪杰,我也欢愉。”这些话在腹内迟疑,他胸里有这个动机,口里就叫将出来。吃干了这钟酒,把酒盅往桌上狠狠的一放,就像本身呼干的,叫一声:“我欢愉!”手放杯落,杯如粉碎,还不打紧,脚下一蹬,把楼板蹬折了一块。
纵联胶漆似陈雷,骨肉情浓又不回。
共十一友同进济南。离齐州有四十里地,已落日时候,到了义桑村,有三四百户人家。这个市镇,因各处多种桑麻,且是官地,任凭官方采纳,故叫做义桑村,春末夏初蚕忙时,也还热烈。玄月间秋深气候,人家都关门闭户,只要一家大姓,起盖一带好楼,驱逐来往客商。部下人都往义桑村投店。众豪杰至店门上马,店东着伙家搬行李进书房,马牵槽头上料,众豪杰邀上草楼喝酒。俄然官路上三骑马赶路而来。这三骑倒是何人?乃幽州罗公差官,为雄信令箭,知会张公谨、史大奈、尉迟兄弟闻知,史大奈还是新旗牌,没有职任,打发他先行。尉迟兄弟打抄本,进帅府知会公子罗成。公子与母亲讲,老夫人却也记得玄月二十三日,是嫂嫂的整寿,商讨差官送礼,尉迟托公子撺掇谋差山东,假公济私,就与秦母拜寿。这来的就是尉迟南、尉迟北,却还带一名背承担的马夫,共是三骑马。刚好那日也到义桑村。仆人柜里号召二位老爷道:“齐州另有四十里路,途中没有宿头,在小店安息了罢。”尉迟叮咛,叫部下把包接过,尉迟兄弟上马进店,仆人出柜相迎道:“二位先前有几位老爷,一行楼上喝酒多时,言语想是醉了。二位老爷倒是高朋,上楼恐有不便。楼下有一张洁净的座头,就安闲用晚餐罢。”尉迟南道:“这仆人实在知事,那酒后的人,我们不好和他相处,就在楼下罢。”仆人叮咛摆上酒饭,兄弟二人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