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信诸友,将入街头,都上马步行,车辆马匹俱随后。贾润甫在大街迎住。雄信让众友先行,进了三重门里,倒是大厅。部下搬车辆行囊,进客房;马摘鞍辔,都槽头上料。如果第二小我家,人便容得,容不得这些大马。这马都有千里龙驹,韁口大,同不得槽。有一匹马,就要一间马房。亏他是个鞭杖行人家,容得这些马匹。世人大厅铺拜毡,故旧叙礼对拜,未曾相会的,引手通名,各致殷勤。坐下点茶,摆上马饭。雄信却等不得,叫道:“贾润甫,可好本日就将叔宝请到贵府来,先相会一会?不然明日倘然就去,使仆人措办不及我们的酒食。”贾润甫想道:“本日倒是个双日,叔宝为盗贼的事,府中该比较。他是个多情的人,闻雄信到此,把公事误了,少不得来相会。我不晓得他有这件事,请他也罢了,我晓得他有这件事,又去请他,教他事出两难。”人又多不便说话,只得含混承诺道:“我就叫人去请。”又向世人道:“单二哥一到寒舍,就叫小弟差人去请秦大哥,只怕就来了。”贾润甫为何说此一句?恐怕众朋友吃过饭,到街坊玩耍,晓得内里有两个不难堪的人,故说秦大哥就来,使世人放心等待,摆酒吃就罢了。恰是:
公谨下楼梯,另有几步,就瞥见尉迟南,回身上来对雄信道:“倒是尉迟昆玉。”雄信大喜,叫速速下去。尉迟南瞥见公谨,同一班豪杰下来,料是雄信朋友,喝退尉迟北。尤俊达也喝回程咬金。咬金、尉迟改换衣服,都来相见,相互陪礼。仆人叫酒保拿斧头上楼,把蹬坏的一块板,都敲打伏贴,又排一桌划一酒上去。单雄信一干共十三筹豪杰,掌灯喝酒。这一番酒兴,都有些闹阑了,大家好恶分歧,爱饮的,楼上灯下,残肴剩酒行令猜拳;受不得繁忙的,叫部下打了铺盖,客房中好去睡了;又有几个欢畅的,出了旅店,夜深月色微明,联袂在桑林内里,叙相逢间阔之情。楼上吃酒的张公谨、白显道、史大奈,原是酒友,因大奈打擂台,在幽州仕进,间别久了,要吃酒叙话。那童佩之、金国俊,白天被程咬金杀败了一阵,骨软筋酥;柴嗣昌也是骄贵惯了的人,先去睡了。单雄信、尤员外、王伯当、李玄邃、尉迟南这五小我,在桑林中说话很久,也都前后睡了。
羽檄飞如雨,良朋聚若云。
共十一友同进济南。离齐州有四十里地,已落日时候,到了义桑村,有三四百户人家。这个市镇,因各处多种桑麻,且是官地,任凭官方采纳,故叫做义桑村,春末夏初蚕忙时,也还热烈。玄月间秋深气候,人家都关门闭户,只要一家大姓,起盖一带好楼,驱逐来往客商。部下人都往义桑村投店。众豪杰至店门上马,店东着伙家搬行李进书房,马牵槽头上料,众豪杰邀上草楼喝酒。俄然官路上三骑马赶路而来。这三骑倒是何人?乃幽州罗公差官,为雄信令箭,知会张公谨、史大奈、尉迟兄弟闻知,史大奈还是新旗牌,没有职任,打发他先行。尉迟兄弟打抄本,进帅府知会公子罗成。公子与母亲讲,老夫人却也记得玄月二十三日,是嫂嫂的整寿,商讨差官送礼,尉迟托公子撺掇谋差山东,假公济私,就与秦母拜寿。这来的就是尉迟南、尉迟北,却还带一名背承担的马夫,共是三骑马。刚好那日也到义桑村。仆人柜里号召二位老爷道:“齐州另有四十里路,途中没有宿头,在小店安息了罢。”尉迟叮咛,叫部下把包接过,尉迟兄弟上马进店,仆人出柜相迎道:“二位先前有几位老爷,一行楼上喝酒多时,言语想是醉了。二位老爷倒是高朋,上楼恐有不便。楼下有一张洁净的座头,就安闲用晚餐罢。”尉迟南道:“这仆人实在知事,那酒后的人,我们不好和他相处,就在楼下罢。”仆人叮咛摆上酒饭,兄弟二人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