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郡丞姓张名须陀,是一个义胆忠肝文武全备,又且爱民礼下的一个豪杰。当时郡丞看了帖儿,又问了旗牌来意。久知秦叔宝是个好男人,今见他不肯轻易功名,幸运一官半职,此人不唯有才,还自主品,我须自去走遭。便叫备马,一径来到庄前。从人通报,郡丞走进草堂,叔宝因是本郡郡丞,不好见得,只推不在。张郡丞叫请老夫人相见。秦母只得出来,以通家礼见了坐下。张郡丞开言道:“公子原是将家之子,豪杰了得,今国度有事,正宜建功立业,怎推托不往?”秦母道:“孩儿只因老身景入桑榆,他又身多疾病,故此不能从征。”张郡丞笑道:“夫人年虽高大,精力颇旺,不必恋恋;若说疾病,大丈夫死当马革裹尸,怎宛转床席,在后代子手中?且夫人独不能为王陵母乎?夫人叮咛,公子万无不从。明日下官再来劝驾。”说罢起家去了。
两人意气相合,抵掌而谈者三日。懋功因决意要到瓦岗,看翟让动静,叔宝只得厚赠资斧,写书答复了单雄信。另写一札,托雄信寄予魏玄成。杯酒话别,两个相期,不拘何人,择有真主,相互相荐,共建功名,叔宝执手依依,相送一程而别,单独返来。行未几路,只听得林子里发一声喊,跑出一队小厮来,也有十七八岁的,也有十五六岁的,也有十二三岁的,约有三四十个。前面又赶出一个小厮,年纪只要十余岁,下身穿一条破布裤,赤着上身,捏着两个拳头,圆睁一双怪眼,来打这干小厮。这干小厮见他来,一齐把石块打去,但是奇特,只见他浑身虬筋挺露,石块打着,都倒激了转来。叔宝悄悄点头道:“这便是徐懋功所说的了。”
攘攘不兼顾梦,营营好乱情怀。相看意气如兰蕙,聚散总安排。
再说窦建德,携女儿到单员外庄上安设了,打帐也要往各处逛逛。常言道:惺惺惜惺惺。话不投机的,相聚一刻也难过;若遇知己,就叙几年也不觉长远。雄信交结甚广,经常有人来招引他。因探听得秦叔宝,避居山野,在野生母。雄信深为赞叹,是以也不肯轻身出头,甘守故里,日与建德交心讲武。
话到酒酣,叔宝私虑徐懋功少年,交游未几,识见不广,因问道:“懋功兄,你自单雄信二哥外,也曾更见甚豪杰来?”懋功道:“小弟年纪虽小,但旷观局势,熟察情面。主上摧刃父兄,大纳不正,即便修德行仁,还是个逆取顺守。现在好大喜功,既建东京宫阙,又开河道,土木之工,自长安直至余杭,那一处不骚扰遍了。只看这些穷民,数千百里来做工,动经年代,归去故园已荒,就要耕作,资费已竭,那得不堆积山谷,化为盗贼?况主上荒淫日甚,本日自东京幸江都,明日自江都幸东京,还要构筑长城,巡行河北,车驾不断,转输供应,天下何堪?那干奸臣,还要朝夕哄弄,每事逢君之恶,不出四五年,天下定然大乱,故此小弟也成心笼络英豪,寻访真主;只是目中所见,如单二哥、王伯当,都是将帅之才;若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恐还未能。其他很多井底之蛙,未免不识真主,妄思盘据,固然乘乱,也能有为,首级还愁不保。但恨真主目中还未见闻。”叔宝道:“兄曾见李玄邃么?”懋功道:“也见来,他家世既高,识器亦伟,又能礼贤下士,自是当今豪杰。总依小弟识见起来,草创之君,不难谦虚下贤,要明于用贤,不贵本身有谋,贵于用人之谋。今玄邃本身有才,还恐他自矜其才;好贤下士,还恐他误任不贤。若说真主,虑其未称。兄有所见么?”叔宝道:“如兄所云,将帅之才,弟所友东阿程知节,英勇劲敌之人,又见三原李药师,药师曾云:王气在太原,还当在太原图之。若我与兄何如?”懋功笑道:“亦一时之杰,但克服攻取,我不如兄,决机虑变,兄不如我。然俱堪为兴朝佐命,永保功名,大抵在择真主而归之,有为祸首可也。”叔宝道:“天下人才甚多,据兄所见,止于此乎?”懋功道:“天下人才固多,你我耳目有限,再当求之耳;若说将帅之才,就兄四周孩稚当中,却有一人,兄曾识之否?”叔宝道:“这到不识。”又答道:“小弟来访兄时,在前村颠末,见两牛相斗,横截道中。小弟勒马道旁待他,却见一个小厮,年纪不过十余岁,追上前来道:‘牲口莫斗,家去罢。’这牛两角相触不肯歇息,他大喝一声道:‘开!’一手揿住二只牛角,两下的为他分开尺余之地。将及半个时候,这牛不能相斗,各自退去。这小厮跳上牛背,吹着横笛便走。小弟正要问他姓名,后有一个小厮道:‘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