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罗士信回豆子坑,再说翟让世人往瓦岗进发,行未里许,只听得前面小喽啰报导:“草路上有一包里,内有首级两颗,未知但是罗爷遗下的?”单雄信道:“取来看。”小喽啰取到面前,只见血淋淋两小我头。翟让道:“差人归还他才是。”单雄信道:“这个不必。那两小我,也是为了我们兄弟的事,只道营私守法,何知财命两尽;若再把他首级踩踏,于心太觉残暴。孩子们取盛豆料的木桶,把两个首级,放在里头,挖一大坑埋下,掩上泥土。”然后策马回寨去了。恰是:
早知埋骨西湖路,悔不鸱夷理钓船。
写完掷笔,还是越墙而出。到地盘庙神柜下,取了计书办的首级,一并包好,出庙门赶到城门口。此时将交五更,城门未开,转走上城,向女墙边跳下来,一径到店门首,拣个幽僻地点,藏过了两小我头,却来拍门。店小二开门出来讲道:“爷来得好早莫非城门开了?”士信道:“我们要去送达告急公文的,怕他们不开!牲口可曾与我喂好?”小二道:“爷叮咛,喂得饱饱的。”士信身边取出四五钱一块银子来,对小二道:“赏了你,快把牲口牵出来。”小二把马牵出,士信跨上雕鞍,渐渐走了几步,闻声小二关门出来了,跨上马,转去取了人头包,转来上了一辔头,赶了四五十里,肚中也饥了;只见一个村庄里。有个老儿在门口,卖热火酒熟鸡子。士信跳下了马来,叫老儿斟一杯来。士信问道:“你这一村,为何这等萧瑟?”老儿道:“民困力役,故乡荒凉,那得不贫苦萧瑟。”士信想:“我身边有这些银子,是赃狗诈害百姓的,都是民脂民膏。他希冀拿回家去与妻孥受用,岂知被我拿来,我要他做甚么带到盗窟里去?”因问道:“你们这一村有多少人家?”老儿道:“未几,止有十来家。男人汉都去做工了,丢下妻儿长幼,好难存活。”士信道:“白叟家,你去都唤他们来,我罗老爷给赏他些盘川。”
漠漠凝尘空偃月,堂堂遗像在凌烟。
却说程知节那日夙起,见罗士信去了,忙去报知秦老夫人,只道他不肯在盗窟里住,擅自去了。惟秦夫人信得他真,说:“士信是个奸佞的男人,再不肯背弃了我们去的。”时士信在顿时,又跑了很多路,今后一看,却不见了两颗首级。本来两颗头颅,系在鞍鞒上,因跑得急了,松告终儿,撩将下来。士信见没有两颗首级,带转马来,渐渐的寻看。寻了里许,只见山坳里闪出一队人马来,头里载着十来车粮草,四五十四骑骏马,两三个头子,个个包巾扎袖,长刀阔斧的大男人。士信晓得是一起能人,只得将马带在一边。那边顿时几小我,只顾把罗士信高低细看。罗士信睁着眼,也看他们。末后一个头子,把罗士信细心一认,即收住马问道:“你是甚么人?”罗士信大着胆,亦问道:“你是甚么人来问我?”那人笑道:“你仿佛齐州秦大哥家罗士信。”士信道:“我便是罗士信。”那人忙上马,上前说道:“我是连明。”士信道:“你可就是到我府中来,要叫我哥哥报知贾润甫,使他逃脱的?”连明道:“然也。”士信见说,方上马来,与他见礼。
本来这一起,是徐懋功叫他们往潞州府里去借粮转来的。时众豪杰都上马来,与罗士信叙礼。连明道:“贾润甫家眷,弟已接入瓦岗寨中,但不知秦大哥办事体如何?”士信把秦老夫人被逮委曲,粗粗述了一遍。单雄信道:“既是秦伯母在程家兄弟处,我等该去问安走遭。”邴元真道:“既是在这里,少不得相见有期;现在我们路上又要看管粮草,孩子们又多,不如请罗大哥到瓦岗去与徐、李二兄商讨挽救秦兄,方为万全;但不知罗兄又欲往那边去?”罗士信道:“弟回豆子坑去,因顿时失了一件东西。”单雄信问:“是何物?”士信道:“是两颗首级。”翟让道:“何人的?”罗士信就把黑夜寻仇,杀死两人,至后将银犒赏荒村百姓,又述了一遍。翟让大呼道:“吾兄真快人,务需求请到敝寨叙义的了。”士信道:“本该同诸兄长到尊寨一拜,弟恐秦伯母不见了小弟,放心不下;宁肯小弟到程哥盗窟里去答复了伯母,当时再来相会未迟。”单雄信道:“既如此说,兄见伯母时,代弟禀声,说单通到瓦岗去摒挡了,就到程兄弟寨中来问候。”罗士信应道:“是,晓得。”拱一拱手,大师上马,分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