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禄山觅得一只最会人言的白鹦鹉,置之金丝笼中,欲献与玄宗。闻驾幸御苑,因便携之苑中来。正遇玄宗同着太子在花丛中漫步。禄山瞥见,将鹦鹉笼儿挂在树枝上,趋步向前朝拜,却用心只拜了玄宗,更不拜太子,玄宗道:“卿何不拜太子?”禄山冒充奏道:“臣愚,不知太子是多么官爵,可使臣等就当至尊面前谒拜?”玄宗笑道:“太子乃储君,不论官爵,朕千秋万岁后,继朕为君者,卿等何得不拜?”禄山道:“臣愚,向只知皇上一人,臣等所当尽忠报效;却不知更有太子,当一体敬事。”玄宗回顾太子道:“此人朴诚乃尔。”正说间,那鹦鹉在笼中便叫道:“安禄山快拜太子。”禄山方才望着太子下拜,拜毕,即将鹦鹉携至御前。玄宗道:“此鸟不但能言,且晓人意,卿从那边得来?”禄山扯个谎道:“臣前征奚契丹至北平郡,梦见先朝已故名臣李靖,向臣索食,臣因为不设祭。当祭之时,此鸟忽从空飞至,臣觉得吉祥,取而养之,今已驯熟,方敢上献。”言未已,那鹦鹉又叫道:“且莫多言,贵妃娘娘驾到了。”
文章无口,争辩不得。堪叹高才,横遭挥斥。
一日守珪洗足,禄山侍侧,见守珪左脚底有黑痣五个,因谛视而笑。守珪道:“我这五黑痣,识者觉得贵相,汝何笑也?”禄山道:“儿乃贱人,不料两脚底都有黑痣七枚,今见恩相朱紫脚下亦有黑痣,故不觉暗笑。”守珪闻言,便令脱足来看,公然两脚底俱有七痣,状如七星,比本身脚上的更黑大,因大奇之,更加敬爱,屡借军功荐引,直荐他做到平卢讨击使。时有东夷别部奚契丹,反叛犯边,守珪檄令安禄山,督兵征讨。禄山自恃强勇,不依守珪主略,率兵轻进,被奚契丹杀得大败亏输。本来张守珪军令最严明,诸将有违令败绩者,必按军法。禄山既败,便顾不得养子情分,一面上疏奏闻,一面将禄山提至军前正法。禄山临刑,对着张守珪大呼道:“大夫欲灭贼,何如轻杀大将!”守珪壮其言,即命缓刑,将他解送京师,候旨决计。禄山贿嘱内侍们,于玄宗面前说便利。当时朝臣多言禄山丧师失律,法所当诛,且其貌有反相,不成留为后患。玄宗因先入内侍之言,竟不准朝臣所奏,降旨赦禄山之死,仍赴平卢原任,带罪建功。禄山本是极灵巧善媚,他向在平卢,凡有玄宗摆布偶至平卢者,皆厚赂之。因而玄宗耳中,常常闻得奖饰安禄山的言语,遂愈信其贤,屡加升擢,官至营州都督平卢节度使。至天宝二年,召之入朝,留京侍驾。禄山内藏奸猾,表面假妆愚直。玄宗信为朴拙,宠遇日隆,得以非时谒见,宫苑周到之地,出入无禁。
夫人闻说,呆了半晌,向国桢道:“你现在是殿元公了,朝廷现在追随得紧,我不便再留你,只得要与你别了,好不苦也。”一头说,一头便掉下泪来。国桢道:“你我如此恩爱,少不得要图后会,不必愁烦;但今圣上差高寺人寻我,这事弄大了,倘究问起来,如何是好?”夫人想了一想道:“无妨,我有计在此。”便叫侍女取出一轴画图,展开与国桢看,只见上面五色灿然,画着很多楼台亭阁,又画一美人,凭栏看花。夫人指着画图道:“你到御前,只说遇一老媪云:奉仙女之命召你,引至这般一个地点,见这般一个美人,被他款住。所吃的东西,所用的器皿,都是外边绝少的,相留数日,不肯自说姓名,也不问我姓名,本日方才放出行动,都被他以帕蒙首,教人扶掖而行,竟不知他出入来往的门路。你只如此奏闻,包管无事。”国桢道:“此何画图,那画上美人是谁,如何说遇了他,便可无事?”夫人道:“不必多问,你只细心看了;牢服膺取,但依我言启奏;我再托人贿嘱内侍们,于中周旋便了。本该设席与你送行,但钦限二日寻到,今已是第二日了,不成迟误,只奉三杯罢。”便将金杯斟酒相递,不觉泪珠儿落在杯中,国桢也凄然下泪。两人共饮了这杯酒。国桢道:“我的夫人,我今已把真名姓奉告你了,你的姓氏也须说与我晓得,好待我不时念诵。”夫人道:“我夫君亦系朝贵,我不便明言;你若不忘恩爱,且图后会罢。”说到其间,两下好不依依难舍。夫人亲送国桢出门,却不是来时的门径了,别从一曲径,启小门而出。看官,你道那夫人是谁?本来他复姓达奚,小字盈盈,乃朝中一贵官的小夫人。这贵官大哥无子,又出差在外,盈盈独居于此,故开这条活路,欲为种子计耳。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