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他的浅笑。
“表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何况失了匹劣马?”
…………
霍睿言与宋显琛熟悉多年,知其夷易近人,但傲气犹存,肯以女子打扮前来送他们,可见极重此交谊。
霍睿言自始至终保持一贯儒雅超脱,举手投足泰然开阔,无人晓得贰内心的难过,是多么澎湃彭湃。
“说过多少回了!没外人,别整虚礼,别提尊卑!”
“陛下……我说得不对?”
“此番北上,少则三年,多则五到十年,你单独留在都城,务必刻苦勤奋,戒骄戒躁,尽尽力保卫君主,不负我霍氏男儿之名!”
她双手用力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行跪礼,力度如她的眼神一样果断。
他改作哄小孩的语气,赶紧转移话题,和她提及城中妙闻。
“……陛下?”霍锐承惊呼,忙与霍家余人上前下跪。
宋鸣珂耳边是他暖和沉嗓,面前是他赛过融融春光的纯洁容颜,浅笑时暖若春日旭阳,沉寂时暗含恰到好处的锐气,多一分显张狂,少一分则显卑怯。
“二表哥曾说愿为我分忧,此话还作数吗?”宋鸣珂深吸一口气,突破沉默。
直到方才远远见那毛色油亮的红色骏马,那夜被霍睿言圈在马背上的赧然翻涌复至,滋长久别相逢的高兴,又勾出即将分离的愁思。
兄弟二人都盼着闯荡广漠六合,她已剥夺大表哥的历练机遇,现下要无私地拉回二表哥吗?
得知她不是宋显琛,他要如何萧洒地视她为“哥们”?真是天大困难。
宋鸣珂捉摸不透他的心机,劝道:“我知你志存高远,但若不急着北上,不如……先留下来,待局势稳定,你们哥儿俩轮着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再观她白嫩小手搭在他浅灰外袍上,还是紧紧抓握他的手臂,他脸颊一热,耳背红意氤氲。
时至本日,宋鸣珂尚能从浩繁老臣的赞叹中,感受表姨父当年的壮烈豪情。
自遇刺那夜与她共骑一马,霍睿言始终未能正式见上她一面,一是不忍,二是不敢,三是不舍。
因赵太妃突发疾病一事做得滴水不漏,定王借机滞留都城,宋鸣珂不好倔强逼迫,干脆放在眼皮子底下。
想到此处,她禁不住笑了。
“孩儿服从!父亲放心,母亲保重!请阿姐和弟弟顾问双亲,来日局势稳定,我便尽快到蓟关和你们团聚。”
或许,自始至终,兄长的开阔豪放,更令她温馨吧?
“啊?”宋鸣珂忙解释道,“我走神了。”
说着说着,行了揖礼。
自腊月初遇袭后,大理寺、京兆衙门明察暗访了一月不足,终无所获。
哪怕上辈子,父亲为宋显琛的死而降罪霍家,率先考虑的亦是国之安危。
这一日,夕阳感化扶疏草木,惠风习习,暗香幽幽,“表兄弟”二人如常并行于后花圃,会商“修武备”的议题。
“再说恕罪不恕罪的话,我不跟你玩了!大表哥从不扯这些!”
“西域和北境良驹甚多,千里马皆志在四方,无妨略加留意。”
霍浩倡听她絮干脆叨,笑道:“夫人!再磨蹭,旁人倒要笑话我们故意迟延了!”
霍睿言定睛细看,心头如遭巨石猛击——面前的熙明长公主,恰是他自小相伴的表弟、真龙天子宋显琛!
霍睿言瞠目,仿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两颊染绯,唇角弧度翩然。
“甚么‘死而后已’?我们会活得好好的!”
朝中很多与霍家交好的官员闻讯赶来, 城中百姓夹道相送,美人含情眺望, 无不祝贺定远侯,并赞叹两位公子的绝世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