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领下人大步分开延福宫,刚跨出门槛,却见门外多了数人。
“静养”二字说得颇重,任谁都听出是反话。
他改作哄小孩的语气,赶紧转移话题,和她提及城中妙闻,还说要给她刻一套小章来玩。
赵氏受先帝恩宠十数载,并未恃宠而骄,待谢氏极其尊敬,乃至于谢氏虽妒,仍需保持明面上的友爱敦睦。
“再说恕罪不恕罪的话,我就不跟你玩了!你看,大表哥从不扯这些!”
霍睿言歉然一笑:“怪我,滚滚不断,让陛下困乏。”
重生返来,她再难以娇憨女儿神态承欢膝下。
宋鸣珂眼神掺杂了一丝玩味,行礼道:“保养数月,太妃身材规复得如何?”
宋鸣珂原抱着“有安王叔撑腰”的动机,战战兢兢接太重担,时隔数月才逐步明白,即便安王宋博衍出类拔萃,也绝非无所不能。
很多事,还真得重活一遍,她这小脑瓜子才气想明白。
她乃至感觉,本该如此。
这一日,夕阳感化扶疏草木,惠风习习,暗香幽幽,“表兄弟”二人如常并行于后花圃,会商“修武备”的议题。
他五官精雕细琢,浅笑时暖若春日旭阳,沉寂时暗含恰到好处的锐气,多一分显张狂,少一分则显卑怯。
“说过多少回了!没外人,别整虚礼,别提尊卑!……你把我放内心,我是晓得的。”
宋显扬即位后,赵太妃不涉内政,退居宫外,常伴青灯。
宋鸣珂从琴声中感悟到泣别的悲惨,心下欣然――太妃……是在思念先帝?
“陛下,夏季炎蒸,老身筹算在山上多呆些光阴,好求佛祖保佑。”
朝阳穿透薄雾,万间宫阙被镀上暖光,浮窗镂雕,玉栏赤柱,日渐褪去国丧哀思,注入了新鲜朝气。
蓦地靠近,稚气犹在的娇俏面庞不过天涯,如兰气味猝不及防地包抄了霍睿言,令贰心慌意乱。
“啊?”宋鸣珂忙解释道,“是我走神了。”
直至浊音渐歇,氛围中甘言化烟的幽幽伤情消逝,她略一点头,余桐方让人宣布接驾。
所展露谦和顺从,不纯真是对君主的恭敬,更多是对兄弟的关爱。
太后端坐短榻上,一身素净缎裳,神采也如服饰淡淡的。
想到此处,她禁不住笑了。
“陛下……所言极是。”
太后言语客气,让宋鸣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
宋鸣珂于微微闲逛腰辇上了望碧色长空,有关赵太妃的宿世影象如浮云掠过。
宋鸣珂心一沉,需极力按捺心底嫌恶,方可保持波澜不惊的平静。
宋鸣珂在熟人前口不择言,猛地认识到那句话听起来别扭,本身也有点不美意义,当下故作豪放,抬手在他背上用力拍了几下。
余桐一怔,当即命众内侍向西。
宋鸣珂眉宇间老练之气犹存,明眸不露锋芒,字字句句透着克意。
她肤光胜雪,玉颊丹唇,仙颜如昔,独独鬓角冒出几缕银发,微损她的高华容姿。
这一日,晨光微露,宋鸣珂早早前去慈福宫向太后问安。
她顺手在他手上一摁,强行打断他未完之礼。
虽说丝竹之禁已消弭,可谁知看似亲和、时不时来一狠招的小天子,会作何感触?
…………
她眨了眨眼,眼底平增警戒与摸索,如有所思,仰首凑向他,小嘴一撅:“我……太凶,吓到二表哥了?”
赵国公与其弟子在朝中掌控了三部,宋鸣珂既没法一网打尽,只能临时与之共存,再另寻良机一一击破。
母女对视很久,终究,太后安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