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稳后,侍女从车内扶下一名十一二岁的总角小少女。
波折勾破裙裳,割伤肌肤,她痛苦难耐,忽地“嘭”一声,后脑正正磕在石块上,逐步堕入浑沌。
对上他不怀美意的眼神,宋鸣珂脑海中冒出二皇兄狠狠压向她蜜斯妹的场景……
半盏茶时分后,小队人马护送一辆款式讲求、装潢俭朴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知觉消逝前,耳畔回荡表兄的吼怒,悲怆仇恨,而后再无声响。
温热液体落在她冰冷的脸容上,似血,也似泪。
年约十一二岁,乌发在头顶两边各扎成结,已觑见雪肤花貌之色。
最令她惭愧的是,祖辈辛苦打下的江山,日趋衰颓,生灵涂炭。
额角肿起,眸光环绕水雾,不复娇媚,取而代之是错愕。
莫非……她做了个庞大之极的梦?
遗憾她此生痴顽、怯懦、软弱,未能及时发明二皇兄的诡计,未发觉孪生兄长之死另有蹊跷,未让母亲娘家一脉离开悲惨运气,扳连蜜斯妹受人凌|辱……
“长公主走错道了?”山坳处蓦地传来一阴恻恻的沉嗓。
他刚命令起行,忽有一人骑快马奔驰而来,“侯爷稍等!长公主驾到!”
宋鸣珂觉此人眼底杀气极重,那里像保护?更像是个杀手!
她曾痛恨彼苍,这一刻莫名感激――起码她并非孤傲死去,而是殒在亲人暖和度量以内。
身为皇后嫡女,本应活得骄贵,无法担负储君的孪生兄长早逝,非一母所出的二皇兄即位,瞒骗操纵她数年。
“可她裙子被尖石勾住了呀!”
“孩儿服从!父亲放心,母亲保重!请阿姐和弟弟顾问双亲,来日局势稳定,我便尽快到蓟关和你们团聚。”
可惜,她斗不过他,只能客死他乡。
“轻点!莫吵醒了公主!”数尺外低呼声起。
她呼吸呆滞,心跳骤停。
即使她辩白不清是梦或真死过一回,却徒生果断信心――统统还来得及!
晏晏?多久没人唤过她的奶名了?谁?是性子爽快的大表哥?是温文尔雅的二表哥?
她按捺嗓音的颤栗:“目下何年何月何日?这是那边?”
宋鸣珂盗汗直冒,腿脚发软,几乎颠仆在地。
那年天子旧病未愈,太子早逝加快其病情恶化,激发皇储更替、朝中权势倾斜,母女二人处境急转直下。
“别怕,那人被我杀了!我、我顿时送你去找大夫……”
她嘴唇翕动,张嘴欲答,面前突然一黑。
落入蒙面男人手里,生不如死,何不一了百了?
她跑出数里,气喘吁吁, 仍趔趔趄趄北行。
“那么凶干吗!”另一女子小声嘟囔。
活生生的哥哥!他还在!
偏生她未曾适应小短腿,再度被门槛拌了一下,肩头重重砸向门板,继而轰然倒地。
莫非……此为窜改运气的机遇?
为何这衣裙又重回她身上?
“整整七年!……终究、终究见到你了!”
朝中很多与霍家交好的官员闻讯赶来,城中百姓夹道相送,美人含情眺望,无不祝贺定远侯,并赞叹两位公子的绝世姿容。
聆听二人争论,宋鸣珂浑浑噩噩:谁?谁是公主?
表兄亦感知她的生命消逝,缓下法度,颤抖双臂紧紧搂住她,如拥抱世上最器重的宝贝,哽咽中的惭愧与歉然无以复加。
茫然睁目,入眼是满室精美家具,仿佛是女子内室,她冲口问道:“表哥?”
出了城门,因春寒料峭,霍浩倡请同僚不必远送。两边相互谦逊,依依惜别,笑谈壮怀狠恶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