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名号与寓所,便不愁寻不着他。
“少要胡言,说出启事。”
顺手一挥,将葫芦也丢了下去,再回身在云端上找醉汉的那柄羽扇,却如何也找不到了。
侧首回目,冷问醉汉:“东海羽妖,已搬到西边了吗?”
略有深思后,少年立眉喝问:“正西妖祖是何名号?”
行云里躺着一个醉汉。
身下就是万丈大地,悬垂的身子摇摇欲坠。
嘴中有歌,双腿交叠,足尖一上、一下,为所吟之曲打着拍子。
如果醉汉所言不虚,这倒也是个精确的去处。
正在沉醉时,哪会想到火伴骤施毒手?不敢举臂抵挡,只能仓猝闪躲,将身子翻向云际。
话语冰冷,寒透了醉汉。忙手足乱舞,双目圆睁,急与少年实际:“发完丧不能打和尚,磨出豆浆不能杀驴,吃饱了饭,可不能抹光了油嘴就骂厨子……”
若说没有人见过羽妖的真身,又该如何将他斩杀?
“莫非是意欲反之?他的真身一向隐在西方?”
所问非所答,少年哑忍了他这番胡话。缓缓回身,微目冷问:“何意?”
少年在云端寻了一处柔嫩地,缓缓坐下。
风摧衣袖,黑袍烈烈。少年低目下望,已超出崇山峻岭无数,在不到半盏茶的时候,两人已西去了几百里。
“哦――”醉汉闻言后,当即豁然,复又躺了一个舒畅的姿式,当真的回:“西北处的中原边陲,有水草肥美的牧场,羊肥牛壮。百姓惯将肥羊肉切成小儿拳头大小的块儿,用铁签子穿成串儿,以牛粪做燃料,旺火烤制,再加上波斯胡椒配佐……”说到这里,口水已经涎出。醉汉举袖擦拭,闭着眼睛溢出贪婪,点头晃脑:“那滋味,光是闻一闻,就让人食指大动。”
晓得醉汉在装疯卖傻,少年懒得和他胶葛斗口,再问:“既然妖在东海,你为何拉我西去?”
看下云端,已是人酒两无踪。
肮脏,白袍已被臭汗感化的有些发黄,又烧作半边。
见不得这副贪生嘴脸,少年声如寒冰:“我既已晓得寻觅羽妖之法,还要你何用?”
得了他的问话,醉汉止住嘴中小调,翻身盘膝坐起,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儿,满脸迷惑:“甚么时候搬的?从没传闻过呀?”
他躺得舒畅,右手屈臂做枕,左手抱着一只葫芦。
不睬会他的嬉皮笑容,少年左手举起一物,伸出云端,亮给他看。
这只葫芦,公然是他的命门。此时他再回话,已是前后有序,不敢再有半句胡言了。
奉迎一笑,随即夸奖:“有我丰都黑君鬼使当世,那个敢称独尊?这冠绝天下的名头,天然是小爷你的。”
清风缓缓,一起西去。
脸孔冷峻,立在云际。
夸完酒,再夸人:“小爷你傲骨仙风、萧洒超脱、人中龙凤、风情万种……似这等损事,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呀。”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不待他说完话,醉汉叠声承诺。
“哈密地,瓜田棚。”
竟然忘了这小爷不吃夸奖。醉汉心底乍舌,公然言多必失。赔笑连声:“刚才风大闪了舌头,我能重说吗?”
少年鼻孔微动,明显已对他的胡乱回话有些愠怒。醉汉却好似仍然混而不知,自问自答:“对呀!恰是如许!如果没有好酒咬儿,岂不是糟蹋了九天香?”拔出葫芦塞子,将鼻尖靠近葫芦口,重重的一吸,酒香当即扑鼻而入,惹得醉汉几欲仰首灌酒,又当即强杀腹中酒虫,惊吓的堵回塞子,抹着盗汗:“若没有那肥腻的羊肉串儿相伴……不可,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