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把乌梅和陈皮洗净,放进青花缠枝边的炖锅,甘草斜切成片,一并扔下锅。燕仪添水,燃烧,加柴,没过量久,锅里便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燕仪换了小火,阿鱼盖上锅盖,几味食材渐渐地烹煮着。
阿鱼顿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阿鱼把竹木食盒递给门口候着的常福,叮咛道:“徐贵妃娘娘的山药乳鸽汤——千万细心些,别给泼了。”
宫娥不耐烦地推了推他,进步了音量:“殿下,醒醒。”
谢怀璟本年十二岁,母后虽不在了,但他还不到建府立室的年纪,便一向住在母后的寝宫。徐贵妃大张旗鼓地搬进凤阳宫以后,就把谢怀璟的书卷衣物都扔了出去,让谢怀璟搬去崇恩殿。
但是好景不长,徐贵妃进宫了。
燕仪“嗯”了一声。二人都和衣躺下。
她年纪小,又生得眉清目秀,掖庭里年长的嬷嬷们便常常吵架她,以此取乐。幸而厥后司膳房缺人手,让阿鱼去补了缺,阿鱼便搬出了掖庭,住进司膳房。
阿鱼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这两个小女人,运气都不太好。
主仆两人势单力薄,毕竟还是被赶了出去,只幸亏偏僻的崇恩殿住下了。
谢怀璟还是沉沉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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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仪从怀里摸出一枚绿豆糕,掰成两半,一半本身吃了,另一半送到阿鱼嘴边,道:“你尝尝,杨姑姑中午才做的,这块切得欠都雅,她让我扔了,我没舍得。”
常福稳稳地接过食盒,笑道:“得嘞。”他瞥了眼纱窗边上的更漏,“呀,我得从速走了,免得误了时候,娘娘又见怪下来。”
大略在天子心中,徐贵妃的分量远远超越皇嗣——她这般荒唐地混闹,也不见天子降罪于她,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幸亏他还占着“太子”的名头,宫里的下人们仍旧毕恭毕敬地奉养他,吃穿用度也和先前没不同。
奉养先皇后的蔡姑姑拼了命地护住谢怀璟,心中又气又急,不管不顾地冲着徐贵妃喊了句:“娘娘这么心狠,倒不怕遭报应!”
常福健步往凤阳宫去了,阿鱼回身进了厨房。
没两日,蔡姑姑出错掉进荷花池,人就这么没了。
钱永惠点头,点了点阿鱼,“你给凤阳宫送去吧。”
谢怀璟寂静了一会儿。
阿鱼就更惨了。她祖父原是江宁织造,阿鱼本也是斑斓堆里长大的闺秀,但她十岁那年,吏部给祖父评了一个“贪”,随后举家开罪,阿鱼作为罪臣以后,也只好脱下锦衣华服,穿上粗布麻衣,住进掖庭,当一个洒扫宫婢。
宫中的人,见风使舵的本领都是一流的,见徐贵妃这般热诚太子,陛下也不管不问,都感觉过不了多久,太子就要和他那些“病逝的”庶兄弟们团聚了。因而,奉养谢怀璟的宫人们越来越爱躲懒,刚开端另有所顾忌,尚且谨慎地奉养太子,厥后见无人管束,便一日比一日倦怠,见到谢怀璟连施礼都省了。
三人来到厨房,钱永惠让燕仪洗锅添柴,命阿鱼去取食材。阿鱼照着乌梅汤的方剂,拿来了乌梅、山查、陈皮和甘草。钱永惠把山查挑了出来,道:“娘娘有了身孕,不宜吃山查。”
一晃两年畴昔了。
这屋本来是柴房,现在还残留着一股子柴火味儿,是全部司膳房最差的屋子,只要阿鱼和燕仪住在这儿。
是以徐贵妃更加有恃无恐,一应器物仪制都对比皇后的规格。上个月,徐贵妃自行搬进了先皇后的故居——凤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