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最适合登高望远,踏秋赏景。本日谢怀璟得了空,筹算带阿鱼去京郊的翠微山逛逛。翠微山绿木掩映,三面环水,若逢暑热,便是消夏的好去处。现在秋凉,常常水涵雁影,山遍芳径,也是极美好的赏景之所。
谢怀璟见阿鱼一向伏在桌沿, 只当她在闭目小憩,厥后晚膳都呈了上来, 都是阿鱼爱吃的,却不见她大快朵颐,谢怀璟才发明她是睡着了。
傅延之似有所感,悄悄地偏首望了过来。
这些旧事,都是谢怀璟不晓得的。
当时候阿鱼年纪还小,还没有直截了本空中对过灭亡,不太明白生与死的不同,也不睬解鹣鲽情深是如何一种感情。但她晓得傅延之不会害她,便乖乖顺顺地点头,不再提做鹤骨笛的事了。
阿鱼却已经循着笛声找畴昔了。走出一小段路才发明谢怀璟待在原地没动,不由迷惑道:“殿下是走不动了吗?”
谢怀璟:“……”他当真悔怨带阿鱼来翠微山赏秋。现在他只想带阿鱼回府,一点也不想让阿鱼和傅延之见面,但阿鱼望过来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殿下已然疲累不堪”,若现在折返,反倒印证了阿鱼这个动机……显得他很没用似的……
阿鱼赶紧点头——这究竟在太风雅了,听雨谱曲奏笛,的确像前朝那些喝酒清谈、坦白任诞的风骚名流才会做的事,说不出的萧洒通脱。
但他很快又想到,只要风一吹,云就飞走了。
——差未几是八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初夏,傅延之和阿鱼一起去秦淮河边玩耍,恰都雅见一只明白鹤扑棱棱地擦着河面飞来。
谢怀璟见她没跟上来,不由回顾笑问道:“才走这么几步路,就累得走不动了吗?”
阿鱼走到不远处便顿住脚步,没再往前走,唯惊骇扰了这么好的笛声。这景象落在谢怀璟眼里,便是实足的“近乡情怯”。
谢怀璟谨慎翼翼地伸出胳膊,一手圈住腰肢,一手垫在膝弯下, 将阿鱼抱了起来。
阿鱼不觉抿唇而笑:“这是二哥哥本身作的曲子,旁人都吹不来的。”
阿鱼好香啊, 倒不是那种气味芬芳的熏香, 而是很平淡的少女芳香, 许是她沐浴时用的香肥皂的味道。
很快便是玄月九重阳日。
这个动机一出来,谢怀璟的心境便是难言的沉闷烦躁。那种把阿鱼锁起来,不让人瞧见的动机,又如野草般漫山遍野地疯长起来。
谢怀璟内心像有火在烧一样,神采反倒更加云淡风轻了,看上去仍旧是阿谁高贵沉寂的储君。
这般想着,倒有些等候阿鱼体力不济了。
谢怀璟一起打横抱着阿鱼,送她回了屋,点了盏灯,悄悄无声地凝睇着阿鱼温馨的睡颜。好久以后,才起成分开。
江南的初夏,梅雨连缀。到了早晨,那淅淅沥沥的雨珠子就噼里啪啦地打在白墙乌瓦上,水汽氤氲,夜色悄悄。傅延之坐在灯下教阿鱼吹笛子,兴到浓时,还拿笛子随口吹了一段曲调,再想到现在夜深人静,唯有雨声潇潇入耳,便笑道:“这曲子临时唤作《静夜听雨》吧。”随后又捧着阿鱼的脸揉了又揉,一本端庄地商定:“只我和mm两小我晓得。”
阿鱼则在院子里采了几朵鲜菊花,上蒸笼蒸熟了,趁着日头出来,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就用这个别例,攒了一罐子菊花干,时不时拿出来泡水喝,比喝茶水多一份暗香的甜味。
立时瞧见了阿鱼……和她身边的谢怀璟。
悠长动听的笛声持续传来。阿鱼欢乐地点头,“对,是他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