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终究认识到,现在的太子已不是当年阿谁任她凌辱的丧母皇子了。
来唤她起床的宫女名唤钱永惠,是一名司膳女官。各宫传膳,大多都是她掌勺,阿鱼和燕仪就卖力给她打动手。
几天后,朝中几位肱股之臣联名奏请,说“帝嗣淡薄,陛下应广纳嫔妃,连绵子嗣”。
这两个小女人,运气都不太好。
阿鱼就在中间饶有兴趣地看着,笑嘻嘻地说:“刀工真好——还觉得你当了女史,就只和文书打交道了呢。”
说是“回屋”,实在就是去司膳房南面一间低矮的屋子,屋子里陈列简朴,只要一张木板搭的大通铺,边上摞着两个放杂物的桐木箱子。
待统统清算安妥,已是半个时候以后。两人也终究回屋歇着了。
梦境戛但是止。谢怀璟垂垂醒转,另有些魂不守舍。
天子说:“不忍孤负皇后。”
阿鱼左手按着一条大黄鱼,右手拿着菜刀谨慎翼翼地刮着鱼鳞。哪晓得这条黄鱼还没死透,她才下刀,鱼就跳了一下,滑溜溜地从她手里蹦走了。
他又梦见了阿鱼。
阿鱼满足地点头。
阿鱼就更惨了。她祖父原是江宁织造,阿鱼本也是斑斓堆里长大的闺秀,但她十岁那年,吏部给祖父评了一个“贪”,随后举家开罪,阿鱼作为罪臣以后,也只好脱下锦衣华服,穿上粗布麻衣,住进掖庭,当一个洒扫宫婢。
皇后又是气恼又是仇恨,便端起中宫的架子, 命太子每日赴凤阳宫晨昏定省。
仿佛是很多年今后的事——阿鱼的模样长开了,眉眼昳丽得像一幅画,抱着吵嘴玛瑙棋子走过来,唤他一起下棋。
当女史是真的安逸。燕仪晓得学问的精进才是正道,便把大多数时候用在了读书上。
三人来到厨房,钱永惠让燕仪洗锅添柴,命阿鱼去取食材。阿鱼照着乌梅汤的方剂,拿来了乌梅、山查、陈皮和甘草。钱永惠把山查挑了出来,道:“娘娘有了身孕,不宜吃山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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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仪已补了阿谁女史的缺。她初来乍到,又是从宫女升上来的,很多女史都不待见她。但燕仪机警、嘴甜,碰到不懂的也肯低下头请教,垂垂将女史的俗务上手了。女史的住处配了一个小厨房,燕仪得空就给大师做好吃的,吃人嘴硬,便也没有人跟燕仪摆神采了。
阿鱼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太子……搬去了宫外的太子府, 别说晨昏定省, 皇后连他的面都见不上了。
阿鱼吓了一跳:“啊!”
燕仪道:“过几天另有新奇的小黄鱼,到时候你再来吃啊。”
十皇子果然一日比一日地不好了。
阿鱼一边给开了花刀的鱼身抹上盐,一边道:“传闻陛下要在女史里头选妃,说不定你能选上呢。”
一晃两年畴昔了。
她始终感觉愧对阿鱼,以是凡是小厨房有甚么好吃的,她都会叫阿鱼一起来吃。两人一起做做菜说说话,时候就消磨畴昔了。
小厨房只要一个锅。两人给鱼身挂上糊,等油温十成热的时候才把鱼放下锅,鱼肉一下子就定了型。因着先前燕仪切的花刀非常均匀,以是现在鱼身上的花形很标致,就像炸开来的花。等鱼肉都变成金黄金黄的,就捞出来搁在盘子里。锅洗一下,切了蕃柿出来,熬了糖汁,添水勾芡,淋到炸好的鱼身上。
阿鱼悄悄拧了她一把。燕仪半展开眼,瞧见钱永惠的脸,赶紧止住话头,一声不吭地下了床榻。
“好吃。”阿鱼满足地眯起桃花眼,吃完了便往榻上爬,“我们从速睡会儿,再过一个时候,又得为各宫备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