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话在嘴边绕了个圈,毕竟没美意义问出口。
万氏正愁如何办呢,没想到打盹碰到枕头,阿鱼的罪籍销了。
她的内心冲突极了。她盼望着阿鱼把这个可贵的机遇让给她,但阿鱼真的让给她了,她又为阿鱼可惜——她见过阿鱼的字,一手从颜体的行书,流风回雪般的疏朗灵动——她感觉论才学,阿鱼是远远赛过她的。一时候,燕仪只感觉实足的无措与狼狈。
万氏天然不想同阿鱼说这些内宅琐事,便强颜笑道:“总之你记取,嫁到位高权重的人家一定是甚么功德。”
再将先前沙锅里的肉汤勾成芡汁,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把蒸锅里的大海碗拿出来,缓缓地浇上芡汁。
燕京同江宁相隔千里,来回路上就要费很多光阴,再加上舟车劳累,必定还要好好休整……这么算下来,时候还真有点紧急。
吃饱喝足以后,大师都回了各自的屋子。
万氏一喜:“那敢情好。”上回见到阿鱼以后,万氏便托了很多干系, 想悄悄地把阿鱼弄出宫——阿鱼是她看着长大的, 又是血缘嫡亲,之前不晓得便罢了, 现在晓得了, 便不能坐视阿鱼在宫里刻苦。再说了, 傅延之明摆着非阿鱼不娶, 她不想体例捞阿鱼出宫,难不成看着本身儿子孤孤傲单一辈子?
燕仪感觉日子俄然有了盼头。她接着道:“再等八年,你也出宫了,也许我们离了宫还能见着呢。”
燕仪愁眉苦脸,叹了口气:“也只能如许了。”
阿鱼怔怔地望着她。
燕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大师听好了,常福要饭呢。”
燕仪边哭边说:“你晓得当女史能有多少月例银子吗?你为甚么要让给我啊……”
两人各怀心机地过了一天,到了早晨,阿鱼就跟没事人一样,筹办洗洗睡了。燕仪挣扎了又挣扎,谨慎翼翼地说:“阿鱼,我想……”
阿鱼“嗯”了两声,躺倒在床榻上。
“……收了。厥后我再三请她留着,她推委不过才收下的。”燕仪道,“总之,今后我便能够跟着她习字了。宫女二十岁出宫,我还能跟着宋女史学六年。出了宫,嫁个明净的好人家,下半辈子再也不干服侍人的活儿了。”
燕仪一口一口地喝着粥,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姑……我也识字。”
燕仪也躺下,听着阿鱼睡时清浅的呼吸声,展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含混糊地睡了畴昔。
阿鱼:“……”
她在一堆金银金饰里挑遴选拣,最后颓废道:“都是大家有份的东西,宋女史才看不上呢。”
天寒地冻的时节, 入目皆是冷落。北风吼怒,断枝枯叶随风扑棱棱地飞。阿鱼裹紧了衣裳, 也没等多久, 万氏就过来了。
阿鱼便问:“宋女史充公你的帕子?”
阿鱼才唤了一声“姨母”, 万氏就拿出两个荷包递给阿鱼。
阿鱼摇点头。她心想,过不了多少光阴,万氏就要接她出宫了,她这时候跑去当女史也没甚么意义。还刺眼,不便于她悄悄地离宫。倒不如让燕仪去呢,她记得,燕仪一向恋慕女史的安逸,不消挨着灶火油烟。
阿鱼却安静地铺好被子,抱着汤婆子爬上床,一双清澈动听的桃花眼冲着燕仪眨了眨,道:“睡吧。”
谢怀璟拿出一个靛蓝色的荷包,道:“这是你们杨司膳的荷包,银子都在里头。”
万氏点点头,“你也别奉告旁人,毕竟是冒犯宫规的事。”
她说到最后,都有些结巴了。她感觉杨姑姑看中的是阿鱼,她这时候跳出来,就像用心和阿鱼抢女史这个位子。但她又感觉,本身每晚挑灯读毛诗、腕上挂着秤砣苦练书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享读书人的福,现在恰逢其会,她……她真的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