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生。”公子又道,“若真如璇玑先生所言,天下将大乱,遮胡关和石燕城那般的殛毙,雒阳或中原别处也会有,是么?”
夜里,公子沐浴以后,躺在榻上。他穿戴里衣,趴在褥子上,看看我。
如果在畴前,公子必定不满,说我不解风情。但是此时,他想了想,点头:“言之有理。”
有那么一瞬,我几近觉得他看破了我的算盘。
我忙收起笑意,道:“公子莫胡言,我未曾笑。”
公子没有在石燕城多逗留,见我无事返来,他说:“霓生,我要回遮胡关。”
塞外之地阔别中原,多待一日,朝廷都要花大力量扶养。
我问:“为何?”
“公子这不过是后怕。”我说,“那日公子厮杀时,可不见踌躇。”
公子没说话。室中温馨,我只能感遭到他呼吸时,脊背在我的掌心下贲张。
如果我搂着的是沈冲就好了……我唏嘘不已。
他说:“遮胡关只要子泉千余兵马,粮草辎重皆在遮胡关,鲜卑人新溃,我恐有失。”
桓瓖亦不觉得意:“共宴又如何?你未曾见每逢有人问起他那些淤创如何得来之时,更是出色。”说罢,他自嘲地看看沈冲:“恐怕此番回到雒阳,荀凯的功绩倒要在你我三人之上。我常想,就算我等乖乖留在遮胡关,有那慕容氏在,王师也会胜。那夜我等冒死去拼杀一场,倒似白搭力量了普通。”
“好菜那边吃不得。”公子不觉得然,看他一眼,“你倒是风趣,想必已惯于每日在与荀校尉共宴。”
我愣了一下,说:“公子,这成何体统?”
公子道:“他与我划一往。”
才回到武威,朝廷的圣旨就到了,封荀尚为太子太傅,令他领幕府归朝。雄师自是留在了凉州,回程之时,一起护送的还是雒阳的骑卒。虽经历大战,只剩下了三百余人,另有很多伤兵,不过既是要归去论功行赏,天然士气昂扬。
占据了石燕城后不久,荀尚向朝廷报了大捷,留下守城的兵马,率雄师浩浩大荡地班师回凉州。
我第一次给公子按背的时候,非常不测。他的身材触感甚好,早已不似当年抱病时那样,手按下去满是瘦骨。我触碰时,能感遭到躯体松散的起伏,但又不似干粗活的莽汉般纠结。
他低叱一声,马儿朝城外而去。风猎猎吹来,将他的披风吹得鼓起,拂过我的脸颊。穿城而过期,道旁的军士看着我,笑着指指导点,有人鼓起噪来。
直到鞠问俘虏和伤兵时,世人才得知原委。
他沉默了一会后,道:“我须成为拔萃之人。”
我一向觉得公子的志向不过只是要去疆场过过瘾,没想到另有更长远的运营,不由有些吃惊。
他似不耐烦:“交战在外,有甚体统不体统。再迟误些,便要入夜。”
只是我的马早不见了,而荀尚的军士在这场大战里丢得最多的就是马,全部石燕城也找不出一匹多余的。
我原觉得我的脸皮早已厚如城墙,不想经历这般场面,竟也没出处地发热。
因而,我只好骑到顿时,坐在公子的身后。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不过,荀尚不承认秃发磐是死于内哄。他坚称秃发磐是被他的儿子荀凯攻入石燕城时所杀,除了人证,另有一具被砍得认不清模样的尸身。
我也看着他,一时竟答不上来。
“你死我活,有甚可踌躇。”公子道。
我忍不住说:“公子,那老丈是个渔人,若遇得刮风下雨或天寒地冻,他也只要粗衣浊酒,还须来垂钓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