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淮南人?”他问。
秦王在后院的书斋里。我去到的时候,只见一条清溪穿园而过,亭阁临水而置,虽无精美夺目的雕饰,但款式高雅简练,别有一番古朴之气。
“逸之所言不过其一。”公子反问,“圣上为何要动秦王?”
我说:“我听很多人说秦王会留在雒阳,如果如此,想来会像梁王、赵王普通委与官职。那日宴上,圣上与秦王甚是敦睦,想来那些传言不过也是无稽之谈。”
我算着五十金能在淮南买多少上等田土,心中长叹。膏粱后辈粪土起财帛来,公然穷凶极恶。
参加的来宾,不是来看秦王,就是来看公子的。而出乎世人料想,秦王虽长年身处边疆,但对于谈玄等风雅之事毫无陌生。他乃至在问对之时,将精于黄老的名流郭舒对得哑口无言,引得在坐世人刮目相看,奖饰不已。
大长公主对宁寿县主的爱好溢于言表,这是从所未有之事。桓府的亲朋老友,旧识故交当中,也有很多出身、面貌、品性俱佳的适龄闺秀,此中很多还很有隽誉,经常当选贩子中津津乐道的甚么雒阳四美京畿五秀之类,提起便教人羡慕。但大长公主向来未曾表示过对谁特别感兴趣,遑论议亲。
我跟着内官走过一道小桥,耳畔皆潺潺流水之声,穿过成荫的花树,未几便瞥见了在亭中闲坐的秦王。
只见他穿戴一身宽松的长衣,单独坐在一张凉榻上,身边连个打扇的人也没有。他手里翻着书,姿势随便,那模样全然不似人们口中说的阿谁交战千里的年青藩王,倒像是个赋闲在家的文士。
“殿下探听过。”我说。
通报了来路以后,未多时,一个内官出来,要引我入府。
按两家干系,大长公主与豫章王是堂亲,更是少时至好;按身份,宁寿县主出身宗室,且封号在旁系中乃是俊彦。
我上前见礼以后,呈上锦盒。
传说秦王自回到雒阳后,就一向在宫中伴随董贵嫔,以是,我放心大胆地来了。
很多人觉得秦王不久即会分开雒阳,不料,他不但毫无要走的迹象,反而传出了□□要重新补葺的动静,竟仿佛是要耐久留下。
“他留下来,如梁王和赵王普通,当个太常丞或大鸿胪么?”他说,“若果然敦睦,秦王怎会一走七年?”
秦王虽长年不在雒阳,但王府一向都有,只是门前冷僻。
“既是元初之意,却之不恭。”他说罢,没有细心再抚玩那卷轴,却让内官给我赐座上茶。
“嗯?”秦王看了看我,语气平和:“有甚不敢?”
我讶然。
中元节的宫筵以后,传说宫里的董贵嫔病体渐安。
不过秦王即便返来,这里也无甚窜改,门前车马寥寥,只是多了几个腰圆膀粗的守门卫士。
而宁寿县主不但被她满口夸奖,赠以厚礼,宴后闲谈,还特别向豫章王问起了她的婚事。
我说:“秦王手握重兵,且包藏祸心。”
惠风特地从淮阴侯府风尘仆仆而至,拉着我的手,目露凶光:“我听闻那宁寿县主最会花言巧语,她夜里睡觉会打鼾,臀上另有一颗痣!”
雒阳的各处王府,我跟着公子几近都去过,相较之下,□□并不算太大。看得出来这府中一向有人打理,但主子未几。天井中的花木已长得高大而混乱,回廊的石阶上还生了青苔。
我说:“奴婢不敢。”我忙道。
“霓生,”过了会,公子忽而道,“书房中不是有几幅杜伯度真迹?你挑一卷出来,拿去赠与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