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拓与二哥曾叩拜彼苍,兄弟相称,一起交战疆场,相互交托性命,出世入死十数载。那个刀口不饮血,哪个身上无所伤。阿拓身背红缨长枪镇守建康,腰缠软刀利刃为石家,为这天下冲锋陷阵,饮血啜泪,不是为了本日捡一个落地桃子的。”长亭晓得这绝非庾皇后的摸索,前有狼后有虎,内忧内乱,建康必得有一人铁腕硬心肠,可蒙拓并分歧适,长亭悄悄一叹,点到为止,“阿拓父族是胡人,妻族是大士族。”
晚烟领命而下。
放在桌案上的那盏茶已经凉了个透,长亭干脆将茶水向窗外一泼,轻声再道,“俗话说,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蒙拓承蒙石家哺育,内有姨母量衣问暖,外有贤人教习催促,学仁义品德,知礼义廉耻,蒙拓与我都戴德备至。姨母,你放心吧,不管贤人的决定是甚么,阿娇与蒙拓都禀尊圣意,绝无贰心。”
“司衣制全数囚禁,宁错杀不漏过。”长亭坐在甘泉殿中语声平淡,合上册子交代晚烟,“前朝的白叟仗着新主子慈和就作威作福,一个主子也敢掺杂进夺嫡大事里来,真是乱了章程,司衣斩首,司膳剐皮,两司全数换上石家的世仆。其他四司的司制顺势一并押了,该换的换,该杀的杀,宫里头没有洁净的人,被如何对待都是她们前几十年积下的报应。”
“你真的杀了阿阔?”石猛语声沙哑,眉眼却温和得像极了一个宠溺儿子的父亲。
长亭神容涓滴未变,她当然晓得庾皇后要说甚么。
建康城外三百里近郊、建康城旁的南琅、离桥等八个城镇皆通行这一政令。
“贤人身材何如?”庾皇后身向前倾。
现在不能杀石闵,起码不能由蒙拓把刀插进石闵的身材里!
庾皇后靠在暖榻上,手中捂着一只铜暖炉,盯着垂幔,声音很浅,“阿阔...真的死了吗?”庾皇后顿一顿后,语声缥缈,“我总感觉阿阔还没死,老迈虽自小霸道,可和阿阔到底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何能下这类狠手呢?”庾皇后话头一滞,想起陆家惨案,不觉深吸一口气,轻笑了笑,“阿阔应当是真的死了,如果没死,崔氏也不会俄然发难了。”
长亭静待半晌,便听庾皇后后语,“石家余人被解除在嫡派以外,都是些扶不起的阿斗。现在只剩阿拓了,阿拓手握兵权,劳苦功高,麾下既有掌平野之胜的王朗,也有身经百战的黄参将,军心所向,铁血同袍。你聪明,家世好,品德好,也当得甘泉宫陆皇后这个位置,你们两人上位必然可得世人扶助,方能天下大定,海晏河清。”
石闵喉头高低颤栗,刀刃刮破皮肤马上见血!
长亭将车帘放下,符家王朝避祸时将国库搬空,石家入住建康,一粮一粟皆为石家私房,现在白银二两,棉衣三套,粮粟二石的供用充足搬空石家几十年的私藏。陆长英率先募出十万白银,当日在高台之上的诸家亦均有表示,不管士族、豪门还是武将皆有众志成城,背水一战的势气,石家的突逢剧变反而模糊有破而后立,立而后安的架式。
“是有人互助。”
再三日,蒙拓前来接长亭出宫,昭和殿已大门紧闭愈六日,众臣皆不眠不休数日,现下蒙拓双眼通红拜别庾皇后,“建康现在有巡城营卫司与禁军通夜把手,在建康城中的崔家余孽已尽数缉捕,张黎盘点灾黎及当日受灾房屋、街巷,建康短期内不会有异变,平成陆氏已出兵弹压北疆崔氏,贤人已命令让镇守冀州的岳三爷带兵声援邕州岳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