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元灵第六次膜拜,那天涯的彩虹业已消逝不见。
俄然之间,一束淡淡的光芒从天而降,红色昏黄中透着虚无的漂渺,浑如六合开启了一道门隙。而一度不见的石阵,再次呈现。那一块块厚重的黑石,竟环抱出一大片空位。正中则是摆放着一块方形的黑石,4、五丈长宽,三尺余厚。一块残破的圆石,叠加其上,刚好为光芒所覆盖,诡异的景象中透着静穆的森然,令人望而却步,又禁不住心生神驰!
无咎蓦地站起,诧异道:“莫说你仍然健在,纵有不测,也该留下遗骸,以表白你来过一遭……”
即使风骤雨急,令民气旌摇摇,而穿行其间,却又片尘不沾。
那统统仿佛远在天涯,事不关己,却又伸手可及,令人触目惊心!
无咎冷静跟从。
你本身不能找人传承下去,又何故赖上我呢!
乌云翻涌,电闪雷鸣。浑如天被捅个洞穴,刹时暴风骤雨般残虐不休。再又地动山摇,狂啸的大水横扫八方。乡野、村舍、城镇、良田一一被毁,便是曾经风景如画的灵山大川也尽遭吞噬。还稀有不堪数的生灵在惊涛骇浪中挣扎、苦嚎,却又接踵在灾害中泯没殆尽……
一道道光芒从天而降,旋即变幻出形形色色的人影。各种熟谙的、陌生的鸟兽,随之一一呈现。六合之间,朝气盎然。继而有人翱翔,有人坠落。有了弱肉强食,便也有了存亡的决定。本来平和的大地,垂垂落空了曾有的宁和,却就此多了血腥的贪欲,多了尘凡的纠葛!
有人再次两手高举,蒲伏着跪下。他仿佛是在畏敬着莫测的神灵,膜拜着造物的恩赐,并以无上的虔诚,去沐浴着阴阳循环的煌煌天威!
元灵还是伏地膜拜,而脚下却轻巧很多,他的心机仿佛还游离于六合以外,底子不睬会身后的无咎。
如此相送?
晨光过后,天光亮亮。而远近四周,还是看不见一块石头。只要脚下的路在虚幻中延长,一片白茫茫的六合闪现出来。
无咎惊诧不已,咧了咧嘴,仓猝后退两步,连连点头道:“师兄太客气了,我才不要呢!”
元灵持续膜拜,而无咎则是接着抬眼张望。
当元灵第七次从膜拜中站起家来,六合四方在微微颤抖。他却浑然不觉,前行的脚步仓促仍旧。
大地已被玄色的血水所渗入,江山已然残落不再。而人也好,兽也罢,却愈发的猖獗,更加的穷凶极恶而肆无顾忌。不知觉间,明丽的天空落空了色采,便是妖娆的季候,也垂垂充满了阴霾。
元灵又一次膜拜在地,虔诚一如既往。当他爬起来的时候,痴痴的神情中竟带着微微的笑意。
无咎回过甚来,惊奇不解。
元灵的手臂缓缓回落,而所持的玉简却掉在地上。与此同时,他周身高低忽而披收回一阵幽冷的气机,接着髯毛摆动,衣袍微微收缩,随即又迅即干瘪下去。特别他的神采,泛着青灰,本来闪动的双眸,也垂垂暗淡无光。其颓废式微的模样,清楚就是朝气涣散、油尽灯枯之兆!
有风,穿过虚无而来。初始熙和,清爽,垂垂劲烈,迅猛,并带着洪荒漠始的骚动,在六合间纵情撒泼。
他又是一阵发急,很想就此止步,却因前车之鉴,仓猝低头紧紧盯着脚下。
如何相送?
无咎不为所动,抬起一只脚踏上石台就要拜别,却听身后“啪嗒”一声,他不由得回过甚去,旋即瞠目不已。
而那令人胆战心惊、且又绝望的气象,是天灾,还是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