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之前还是冰冻六合的冰冷季候,面前的山谷则是多了几分春雪溶解的气象。残雪当中,雾气蔼蔼,古木吐翠,另有潮湿的山风劈面扑来。
无咎去势不减,直至跃上一道山岗,从半空中飘但是落,就势“啪”的一甩大袖,便想来个举头挺胸傲然远眺的架式,却不料脚下打滑而猛地闪个趔趄。他堪堪站稳,狼狈之余,这才看清脚下的景象。
正如所云:有无之间,便是仙道人生;寂落顷刻,便是六合循环。既然风过无痕,又何必在乎身后的花着花落。
胡思乱想,很累人。
仙道或许只要一条,走法却有千种万种。殊途同归,出色分歧吧……
无咎行到此处,只得停下。
浅而易见,此处便是龙鳞川。
那凹凸不一的山川,尽被冰雪覆盖。远远看去,峰峦层叠,形同片片银色的龙鳞,在六合之间起伏延绵。又如群龙横卧,而气象万千。
恰于此时,有人扬声唤道:“师弟何必藏头露尾,且就此消遣一番……”
此时现在,舆图也没了用处。若想闯出这片雪原,只能照直了走下去……
冰天雪地。
无咎没作多想,随声应道:“啊……小弟来自黄龙谷……”
出声的是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光着身子躺在一眼泉水当中,并伸着双臂,神情舒畅。他话音未落,不远处有人笑道:“呵呵,恰是此理!龙珠泉不但滚烫如沸,且富于灵气,浸泡此中,最为舒络筋骨而养神健体。师兄既然不是外人,且自便就是。稍待几日,拜别不迟。瞧见没有,前程近在天涯呢……”
四周的景象,仍然仍旧。跟着北风掠过,卷起的红色雪雾层层叠叠、滚滚不尽,如同一道道银色的蛟龙冬眠而起,再又碾过雪原而残虐不休。一时之间,令人无所适从而又不知所向。
要想前去下一地界龙亢岭,此处的龙珠泉则是必经之地。至于又该如何穿行而去,尚且不明究竟,反而赶上一群古剑山的弟子,谁说又会不会节外生枝呢!
所幸有了灵力护体,不然要被冻死的。
再去2、三十里,谷地间竟然多了一眼眼泉水,尺余、或是丈余粗细不等,皆雾气环绕。远远看去,很有明珠散落般的奇异。龙珠泉,倒也恰如其是。而临的近了,顿有暖意满盈、灵气阵阵。
无咎犹在疾行不止,孤傲的身影在风雪中时而闪现、时而昏黄。当他跃上一片山坡,顺势停下而极目远眺。
元灵耗尽寿元,死了。
无咎有些心虚,伸手扶了把脸上的面罩。
无咎赶到此处,并未持续前行。
这便是龙氐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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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的心境有些烦乱,随即直起腰身,伸展双臂,伸开嘴打了个哈欠。
本身并非真正的修士,与元灵也是非亲非故,而面对他的存亡猜疑,还是不免感同身受。特别那位老者生于固执,归于固执。即便临终顿悟,仍然无怨无悔。回想本身的这几年,当然回避、苟全,而途中的苍茫与惶恐,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他摔打了下袍袖,长舒了口气,再略加辩白方向,两脚缓缓浮起,随即往前踏去。转眼之间,茫茫雪原之上多了一道人影。疾行如风,身后无痕……
一道人影从雪堆中奔腾而起,刹时震落了浑身的雪花,随即脚不沾地,在平坦的雪原尽力奔驰。
又是七日畴昔。
一名陌路相逢的老者,一名平常的仙门弟子。他穷其平生,参悟仙道,或也境地超凡入圣,何如荒废了修为,终究带着欣喜、带着遗憾、带着最后的虔诚,跪倒在通天祭台之前,伏尸于光阴的残落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