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脸的薛闲落了地后便不大想见人,四爪生硬,一动不动,仿佛摔断了气。
这位祖宗翻着眼睛稍一揣摩,又有了设法――
“作孽……”薛闲嘀咕了一声。
刘冲心智还是个孩童,一见到心心念念的祖母,抽抽泣噎地说完,张嘴便开端哭。没有成年男人的哑忍,而是嚎啕大哭。似是要将攒了三年又忘了的话十足哭出来。
老太太抬起没有生机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顿时老泪纵横。她幽幽叹了口气,扶着磨盘冲刘冲招了招手:“冲儿啊,怎的衣服破成如许……”
薛闲约莫还是感觉丢人,被倒拎起来时还用两只爪子挡着脸。只是他都如许了还不忘顶了句嘴:“爬你祖爷爷!”
声音凄厉得仿佛见了鬼。
他这性子说是风便是雨,二话不说便伸爪子扒上了玄悯的僧衣。一复生二回熟,他此次爬得比前次利索多了,眨眼便爬到了前襟。
这刘师爷实在让他开了番眼界,很多恨自家老娘,才气干出这么牲口的事。
玄悯抬手将那仅比巴掌大一圈的石磨盘从地洞里拿了出来,搁在了地上,剥掉了裹在铁链上的黄符,一样点了一豆火,烧了个洁净。
他天生地养无父无母,对血脉亲缘并无多深的了解,但他被迫在人间贩子混迹了半年多,最为陋劣的认知还是有的。
这一坐,他便和刘老太太来了个脸对脸。
这磨盘镇在地下起码也有个三年了,期间吸附了诸多南来北往的阴怨气。这会儿黄符被烧,缠缚其上的阴怨气也随之被一一抽离,有点儿不适的反应实属普通。只是他一个半死不活挂在暗袋口的纸皮,都感觉不那么舒坦了,直接烧着黄符的秃驴定然更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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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闲扭脸看了玄悯一眼,却见他还是八风不动的模样,神采冷酷得好似在做一件全然不相干的事情。
“祖母听着呢,冲儿不消说,祖母也都晓得。”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我啊……日日夜夜,都看着你呢……”
玄悯闻言垂目扫了他一眼,看得薛闲非常郁结。他仰着下巴狠狠看归去,可惜如何都差了一截气势。
他挪开手一看,就见傻子刘冲正一脸怔愣地看着这边。他刚从阵局里脱身出来,也不知经历了些甚么,一身蓝袍破了好些口儿,棉絮都露了出来。
“啊啊啊――别碰我别碰我!拯救――拯救――”
玄悯用指尖扣了扣纸皮平薄的后脑勺:“那便烧了吧。”
没有了拐杖,她倾斜的身子便显得格外畸形,左半边身材蜷得比右半边短长很多,端赖磨盘横杆的支撑,才勉强能站稳。
薛闲还是装死。
单从模样看,模糊还能从她身上辨认出一丝刘老太太的影子,只是同阵局里阿谁拄着拐杖的虚像比拟,这位已化作旧鬼的刘老太太显得更加垂老迈矣,仿佛下一秒便要合上双目瘫倒在地。
薛闲正胡乱揣摩着,玄悯已经把黄纸符烧完了。最后一星纸灰散落在地时,石磨盘上扣着的铁链子“咔嚓”一声,回声而断,掉落在地。
刘冲一听这语气,眨眼便把阵局里受的罪抛到了脑后,红着眼便扑过来,跪坐在地想抓住老太太的手:“祖母你如何变矮了……我,我如何抓不住你?”
玄悯看他一身脏污,皱了皱眉,侧身一让。扑过来的刘师爷没个反对,径直撞到了刘冲身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说完,他便真的划了根火寸条。豆大的火苗烤得纸皮都发了热。
祖孙俩正哭着,屋外的人疯疯颠癫冲出去了:“拯救!拯救!别碰我――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