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模糊响起刘大妈的声音,听不逼真,应当是在劝止猫耳。但曲直调未停,仍在持续,势头还越来越猛,他一遍又一各处拉着“二泉映月”,一声声如泣如诉,听得顾拥军肠胃打结,仿似有千万根细如牛毛的花针扎在心上,不疼,却足以令她心悸,只盼着他能快些愣住。
“我不消你守,将来我老了也不希冀靠你们任何一个。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打我嫁给你爸我就没顾过我娘家,我也顾不上。以是呀,我把你们姐妹八个养大成人都风风景光嫁出去就算完成任务。今后你们别来烦我我也不去烦你们,等我老得做不动了我就去自寻死路,毫不给你们添费事。”
屋内老五她们几个都被赶到床边写功课,顾拥军拿着报纸在垫桌子,垫好报纸她把屠八妹裁好的花布铺在桌上,按屠八妹画好的线把布边折起来再罩上一层纱布,她和顾爱民一人拽一头,再拿着烧热的水壶当熨斗来回熨着布边。
猫耳瞥见顾拥军愣了一下,他随既侧身探头往她家厨房后门看去,后门敞着,看得见屠八妹半边身子,她围着灶台在忙活。他缩回脖子,哈腰捡起一小石头朝顾拥军扔去。石头落在顾拥军脚边,她没反应,猫耳捡起一粒欲再扔,想想,感觉没劲,甩了石头,趿着拖鞋悻悻往厕所去了。等他出来,顾拥军已不见人影。
顾拥军搂着熨好的布片过来在她劈面坐了,从针篓里拿出针线包,一针一线手工缝着边,屠八妹纳着鞋底不时还留意盯着她别把针脚缝偏了,偶出言叮咛一两句。
“怕是碰了鬼,大半夜拉甚么二胡,一天闲事不干……”屠八妹在猫耳拉了十来分钟后骂了几句,骂完她竟然又合着曲调哼起来,看来她明天表情实在不错,顾拥军心下稍安。
“我不嫁。”
“嘎吱”一声,琴弦断裂,顾拥军一针又扎在指尖,殷红的鲜血在指端凝成小圆点,圆点敏捷扩大,她痴痴看着,竟不感觉疼……
吃过饭顾拥军打扫疆场清算碗筷,屠八妹看了看煤灶上熬的猪尿泡和车前草,把煤炉盖子又翻开一点,再架上一壶水放炭灶上烧着而后去菜园看猪崽,她推开猪圈门两端猪崽就“吭哧沆哧”凑了上来。她打扫了一下猪圈,又抓起一把干稻草垫在猪圈里,嘴里念叨着:“我这那里是养了两端猪,清楚就是供了两个活祖宗,早叨教晚汇报,恐怕服侍不周不长肉,迟早有天我非宰了你们不成!”
“妈……”顾拥军缝好一块布边,忍不住还是开口劝道,“承包的事你要不要再想想?”
“胡说甚么?我当甚么事呢!”顾拥军狠瞪她一眼,厕所不上了又归去拿起针线。屠八妹内心想着事没重视她这么快打回转,两人飞针走线都不出声,各想着各的苦衷。
“我就不嫁一辈子守着你。”
两端猪崽哼叽得更欢了。
顾拥军这头心放下了,那头却又悬起来,她内心想着她让猫耳扑了空他该恨死她了,他会不会今后不睬她?
“妈,你这都说的甚么呀?”
快十点的时候隔壁响起幽怨的二胡声,猫耳这回没拉“洪湖水浪打浪”改拉“二泉映月”,呜哭泣咽的曲调听得顾拥军如坐针毡。
顾拥军将她俩送到小学操场上,随后骑着车穿太小学拐上十字路口,发明十字路口冒削发卖早点的米豆腐摊子。摊主她认得,是她徒弟给她先容的工具的妈妈,乡村上来的半边户。她往摊上多看了两眼,暗自替人担忧,这公开摆摊不怕被抓住罚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