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人多,公子出门戴上这个,也好避人耳目。”
长安城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密探、眼线,网状漫衍,不留一丝空地!
“匡宗班师回朝后,朝中,克日有何气象?”奥妙入京的李炽,鹄立窗边,似是随口一问。
“……草、草民谢圣上不杀之恩!”
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的那一瞬,他半阖的眼底缓慢掠过一丝怨毒、仇恨之芒。
趁那尖兵还勒马愣在路旁时,少年骑马赶超在前,一阵儿旋风似的,奔着长安皇城方向,飞奔而去……
眼看祭台翻落,围观世人尖叫四散,男人勒马停在街角,愣了半晌,忽又扭头看向城门那边。
城门守备吃惊不小,一阵骚动,那名尖兵便匆促打马欲往宫中禀告:有人来揭皇榜!
公子还是懒惰地坐在那边,盯着未下完的棋局,看似慵懒半眯的眸中锐芒一闪,拈于指尖的那枚黑子,往棋盘中落去。
马脖子上系铜铃,一个城门尖兵模样的男民气急火燎地打马突入长街,横冲直撞的,竟闹出这等混乱不堪的场面。
现在的贵妃蓥娘,曾经只是他的太子妃。
“装点承平……”
本来围得密不通风的幔帐,裂开一道口儿,祭台中心骨碌骨碌的,滚出些东西来,围观世人定睛一看,炸开了头皮似的、纷繁惊声尖叫,呼啦一下,鸟兽状四散逃窜。
“惊了马……”
剥夺了太子封号、皇家子嗣名分,贬为百姓的李炽昂首帖耳、唯唯诺诺,对匡宗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十七年前,匡宗就曾劈面挖苦他:缩头乌龟、窝囊废一个,本王攻入都城杀你手足、篡夺你父天子位,你还帮着本王遣散京中守备,派人将你父皇驾崩的动静告密与本王,献上你父皇的玉玺以示投诚,就为明哲保身、从本王这里讨一条活路……
知名氏一惊,猛地开窗,冲街上张望,只见那十八个壮汉合力抬着的祭台,竟被奔驰而来的一匹黄骠马刮蹭到,壮汉们脚下打着趔趄七歪八倒,四方祭台也轰然砸落在地。
忠告顺耳、奸佞当道,朝局也是混乱不堪……
“怕是难了。”知名氏的话未几,一字一句却老是切在紧急处:“晏公保举的一名年青官员,前日里捅了娄子,定会连累到他。”
降得一线朝气!
暗自咬牙,咬破了嘴唇,泪水混着血水吞咽而下,人却五体投地、战战兢兢地蒲伏在匡宗与……蓥娘的脚下!
谏官不能忠告切谏,暴君这脾气当真更加残暴不仁!
公子“哦”了一声,仿佛来了兴趣,知名氏接道:“此人名唤元臻,还是公孙伯羊的对劲弟子,有读书人的几分傲骨,放眼全部朝堂,他是独一敢当着暴君的面说‘长安城是在装点承平’的一个谏官。”顿了顿,冰脸如他,也不无可惜隧道:“暴君大怒,革了他的职,错非晏公好言相劝,他那颗脑袋都几乎保不住!”
“来京数日,出门一趟总得戴着这顶帽子。”接来纱帽,贰心中郁郁:看来,今儿早晨又得遮讳饰掩,当一回缩头乌龟了。
这些人的脑袋,竟被朝廷当作祭品供在了祭台上、游遍长安街道,这下可好,让京中百姓也闻了血腥味,还装点甚么承平?连好端端的祭奠庙会,那一派热热烈闹的氛围,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知名氏这才留意到――明德门那头,一个鲜衣少年骑着一匹长鬃飞扬的神骏黑马,驰入城门,在马背上稍稍立起,策马与城墙侧壁擦边儿过期,少年猝然伸手,嘶啦一下,竟然揭下了那镇静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