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给两个杯子续了半杯酒，她举起杯子，和我的碰了一下，胳膊又伸进我的胳膊，抬头把酒干了。
我请我的初恋来到我位于垂杨柳的屋子，这件事情含义深切。我向来没有请过任何人到我的房间，向来没有任何人乱动过房间里的东西。如果一个我感受不对的女孩要求我必须在脱下裤子和领她到我房间之间挑选，我会毫不踌躇地脱下裤子，在她的面前暴露我绝对谈不上伟岸的阳具，而不会翻开我的房门。
而现在，提起笔来又无从写起。
“上面画的是四时。”她说。
“好。”
只愿我们的心永久纯洁，只愿我们还是珍惜。
她在我怀里，仿佛是一把琴。我固然五音不全，不识五线谱，但是我的手指苗条，小指和拇指之间的展距大于三十厘米，是操琴的好料。我的手指落下弹起，遵循她的要求寻觅，像是流水在寻觅岩石的裂缝。
“不对，上面画的是四时循环。”我说，俄然不想说话。
厥后雨停了，天很晚了。我说送她回家，她说不坐车，逛逛。我们走在东三环上，颠末起重机器厂、通用机器厂、光彩木料厂、内燃机厂、齿轮厂、轧辊厂、北京汽车制造厂、机床厂、群众机器厂、化工机器厂、化工二厂，我还是闻见化工二厂收回的氨气的臭味，但是半斤二锅头在体内燃烧，我感觉这个夜晚浪漫非常。借着酒劲儿，我法力无边，我让初晴的夜空掉下一颗亮得吓人的流星，我愣住脚步，奉告我的初恋，从速许愿。我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问心无愧。她说你不准装神弄鬼，夜已经太深了。我说我许了一个愿，你想不想晓得。她说不想。我说不想也得奉告你，不然将来你会怪我欺负你。我要用尽我的万种风情，让你在将来反面我在一起的任何时候，内心没法安宁。她一言不发，我借着酒劲儿，说了很多漫无边沿的话，此中有一句烂俗非常，我说：“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尘凡的幸运。”
我的老妈在这个叫垂杨柳的处所申明赫赫。她熟谙周遭五里统统的职能部分，卖肉的、卖菜的、收税的、邮局的、管卫生的、扫大街的、派出所的、保健站的都管她叫“老妈”。她能安定周遭五里统统的事情，我周末回家，常常是一屋子的人，都是老妈的干儿子干女儿，我要叫十几声哥哥姐姐。一次，老妈办事儿返来，叫“热”，翻开冰箱，咬开瓶盖，一口气吹了一整瓶燕京啤酒进肚。当时我的一个同窗目睹了全过程，对老妈的存在停止了汗青性的批评：“老妈如果振臂一呼，垂杨柳就独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