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透出几分难过,巴巴地望着他,欲言又止。她从袖笼里摸出一只纸鹤,谨慎翼翼地捧在手心低声道:“这纸鹤,是我悄悄拆了沈师兄给熏儿叠的那只纸鹤,师法了叠的。熏儿手笨,叠不好,废了很多纸,总算依葫芦画瓢的叠了一只为沈师兄祈福。沈师兄,莫笑话呀。”
沈孤桐告别而去,只说去前面应酬,他走了几步,就感觉头重脚轻,额头发烫。身子飘飘的脚步不为心之差遣。他扶着树干喘气,面前一片眩晕。桂公公,如何此事竟然被人发觉不成?封氏如何晓得他杀了桂公公灭口?好暴虐的妇人,怕他翅膀硬了高飞去,想方设法要束缚他,不为所用,就宁肯毁了他。他咬紧银牙,封氏,那就一斗到底。看看谁惧了谁?
“如何不能?母亲说,沈师兄现在榜上高中,过些光阴殿试再鲤跃龙门,那定然今后是要做大官的。仕进就要断案,现在可不正让沈师兄小试牛刀?”
“咳咳,”方春旎咳嗽几声,目光闲然四顾,似在提示,流熏蓦地抽出了手咯咯一笑天真道:“沈师兄,老祖宗为你和哥哥在前堂设了喜宴,接待来往道贺的来宾呢。爹爹未从宫里返来,哥哥又不在府里,沈师兄快去前面应酬吧。”
“才封府舅奶奶来道贺时对老夫人讲的,老夫人还感喟不止。传闻缥缈峰山谷奇寒,桂公公的骸骨栩栩如生分毫无损的。”
“师妹,”沈孤桐话音里带了责怪顾恤,面前的美女,竟然他跨过千山万水,这些年苦苦为之求索,目睹就攀上的颠峰,这绝壁峭壁上高不成攀的冰川雪莲近在面前唾手可得,却被封氏一句话,要强塞个寥落的黄花去他手中,让他对着心中的仙葩失之交臂。
沈孤桐点头,正待拜别,俄然一阵短促的脚步声,目睹一个小丫环一阵风似的卷来,直冲道流熏跟前留步,气喘吁吁道:“蜜斯,蜜斯,不好了,出事了!”
“沈师兄这是从那里来?”流熏亲热地问,“但是看到熏儿的哥哥了?”
“沈师兄来的可好,给熏儿做主,旎姐姐她玩赖,本身捉迷藏输掉,反赖我使诈!沈师兄给评评理看!”流熏拉扯着沈孤桐的腰间飘垂的鸾带顿脚娇嗔道。
沈孤桐的面色愈发的丢脸,他手握得极紧,不知不觉中将袍袖攒做一团,浑然不觉。如何单单在他高中夺魁时,桂公公的案子俄然浮出世面?莫非是有人决计为之?
“听谁浑说的,一惊一乍的,看把沈先生都吓到了。”方春旎责怪着,面色沉凝。
行过三省斋,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他蓦地抬眼循名誉去,就见一团红霞飘展面前,“捉不到了,捉不到了!咯咯咯~”
棠儿眨眨眼惊奇道:“老夫人还能说甚么?只剩感喟,说太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会彻查此事,说桂公公那么个慈眉善目标老神仙,竟然遭此不测。太后自当他去求仙去了,本来是遭此不测。”
“蜜斯,蜜斯!”白芍凑来,也不顾了流熏一脸惊奇,更不顾她身边有人,不等流熏开口问就脱口而出,“蜜斯,前番来我们府里赐珠花的宫里的桂公公的骸骨被兵马司衙门在山崖寻到了。”
“呀!”流熏顿脚遗憾道,嘀咕一句:“罢了,许是湖水仙子也喜好,收了去。”
她纤纤酥手红润捧了那雪狼笺叠就的纸鹤奉去沈孤桐面前时,沈孤桐更是心头百感交集,那种昔日的屈辱,积储在胸口内多年的狂潮,就待一日突破壁垒奔向江海扬眉吐气,现在,统统近在面前。他一掌控住流熏温热的手,情难自已,凝睇流熏那敞亮的眸子,动情道:“熏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