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贤妃多获帝宠,不想元家父子却心急至此,竟是欲将一寒微乐妓送入宫廷,仅凭元家之能,当然做不到瞒天过海,那么,难不成是当今圣上贪念美色真到了这般境地,元家这才有恃无恐。
但是元三郎为宠妃手足,三郎之父及恩侯竟胆敢在天子脚下做为侵犯民妻恶事,浩繁御史尽皆遮目避耳不见不闻,本身不过附属教坊一乐妓,寒微轻贱乃至不如百姓,又怎能将受逼之事张扬扳连旁人?
至于比来几次胶葛逼迫的元三郎,更是刁横狠戾,那渺了一目标阴狠描述当然让人害怕,言行间凶狂粗暴之状更是让人胆颤,这时竟被这么一名丰度气度上佳之士问及忧乐,又怎不让她感念?
自入风月场,虽学得浑身技艺,也如贵族女子般触及那些诗词歌赋,比较畴前有了很多见地,偶尔也会伤景豪情,但是终未曾期望能得夫君相知相守,眼下这般境地,更不会留意了,这玉郎虽好,何如无缘。
再经贺湛略加指导,叩音不觉就提及出身,平康坊内诸妓大多附属教坊,与青楼私妓有些辨别,也多数有惨痛经历,或者是因家属开罪所牵没为乐籍,亦有奴婢发卖为妓,乃至有良家子因为孤苦无依误入风尘,叩音的景象便是后者,她非出身繁华官家,父祖原是小商贾,靠酿卖酱、醋为生,也可算为略有薄产,但是祖父逝后,伯父沉迷博戏而不安于业,父亲又病弱,家道因而垂垂得志。
“不过本日当真不刚巧,小女叩音已经约满。”假母正要再荐一名,却见那白衣郎君挥一挥手,一锭黄金便落在案上。
门扇轻合,随那轻微一声,室内只余沉寂。
倘若元三郎只是色欲迷情企图将这一附属教坊乐妓据为己有,贺湛压根不会存眷,但是,据白鱼刺探所得,元三郎竟是细心谨慎将这乐伎出身经历摸察细心,又与及恩侯商讨,要将这乐伎荐入宫廷为贤妃固宠所用!
须知大周刑律,可没有族诛之罚!自从建国,也产生过几起谋逆得逞,正犯虽被斩首,可族人依律也只是放逐,更不提妇孺无一活命!
当闻这位玉郎并非冲着叩玉而是冲那叩音,假母轻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又啧啧称奇,也难怪她,在这平康坊,凡是名誉赫赫妓者皆以诗才辩才为佳,面貌凡是不是品流评定标准,凡是冲着色貌来客,多为粗鄙之辈,辟如那位因为姐姐封妃父亲得侯而俄然显赫的元三郎,便是胶葛叩音不放,将叩玉这位都知娘子视若不见。
她又听得一声仿佛感喟般降落:“某见娘子甫一入内,颜容似有忧色,莫非有难言之事?无妨道来,某纵不能助益,聊为听者也能容娘子倾诉,倘若能略微开解更是幸事。”
但是她眼下虽附属教坊,浅显人不得逼迫卖身,却也只限“浅显人”罢了。
周律有定,不得逼良为贱,即便是父母也不能逼迫后代为奴,须得“志愿”,但是叩音当时幼年无知,哪会晓得一朝为奴入贱籍便毕生可贵自在,在伯父家中衣食无依,就信了那为人奴婢反能混得饱暖无益有害的话,签了卖身契志愿为奴,才随主家来这京都。
因而贺湛在这日晚间,便见到了白鱼“保举”那位叩音娘子,但是只一眼以后,他便再无抚玩琵琶艳舞的闲趣。
贺湛本是心生猜疑才行此一趟,岂知一见叩音面貌……
假母本来也当她往红倌人培养,教习歌舞乐曲,只因尚小不及十五才保处子身,后却被平康坊中假母看中,出资买来此处,终因而免却被逼卖身这等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