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正六品秀士。充华是从三品,乍听只知是降了两品半,却已不再是主位宫嫔了。
霍祁睃了睃她,如墨双眸仿佛仍带多少寒意:“此次倒不见你为杜氏讨情了。”
兰薇轻怔,回到为她搁在纸笔的那一边,照实写道:“臣妾不知陛下爱好,但见陛下上一盏喝的杏仁茶,感觉陛下起码本日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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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为备水所用的侧间处所不小,此中有多少种茶、水,亦备有杏仁露、绿豆糕之类的常见饮品及茶点,为的是朝臣或宗亲来拜见时,都可呈上对方所喜的种类。
杏仁茶……
天子“嘁”地一声轻笑,顺手翻开了奏章,一面读下去一面说得非常轻松:“还是你本身有本领,晓得如何把话传到朕的耳朵里。”
霍祁苦笑点头:就不该跟她置这个气!
席兰薇瞧了瞧面前木架上摆放整齐的一个个茶罐,刚想让秋白问宫人一句天子常日里喜好甚么茶,就见本来候在房里的两个寺人都辞职了。
上一次因为猜他的心机被杖责了五十,此番见他点头,本就强压心惊做着解释的席兰薇心下一颤,换了一张新纸写得有点镇静:“此番是陛下要问、臣妾不敢欺君……”
忽而感觉和此人面劈面坐着就是一场博弈,相互猜对方要走哪一步――算上那六张纸条,她猜赢了两次,他么……
兰薇笑容一凝――他看出来了?是宫人那里露了马脚?
逢了昏君,连朝中之事都能任由宦侍摆布;但便是明君,即便朝政腐败,御前之人说是想在宫中给个位份不高的嫔妃使点手腕也不是难事。
她在他身边正坐下来,莞尔衔笑呈上茶盏。黑瓷的茶盏盖着盖子,瞧不出内里是甚么。
是以这一点临时不与她多作辩论,但头一句……
――又让她将了一军。他如何忘了先前杖责五十的事,那不是充足让她感觉他喜怒无常了么?
席兰薇点点头,一脸的了然,却让他有点语塞。
是要她去。
好个“两害相权取其轻”。后一句算个来由,宫中之人多不敢获咎御前宫人。“御前”么,一来最易跟天子说上话;二来也轻易不让“别人”跟天子说上话。
“记仇?”天子淡睨着席兰薇,倒是没待她再行作答就转了话锋,捏起那张纸轻晃了一晃,“你既想图清净不争宠又解释得这么清楚,就不怕朕就此感觉你聪明、对你上心了?”
话音初落,见始终低垂着首的席兰薇轻抬了头,清澈的眸色很快地从他面上扫过,遂又低下头去。
那对明眸虽是清清澈亮的,让他有那么一顷刻仿佛甚么苦衷都没了、积在心中的沉闷被荡了个洁净,但在回味间很快发觉了那细枝末梢的戏谑意味,顿时又是面色一黯。
兰薇点了点头,眼中无波无澜更寻不到半丝半缕的镇静,提笔写道:“前次讨情,是臣妾有错在先触怒了她;此次,臣妾全不知错在那边,为何讨情?”笔下一顿,兰薇又朝天子一颌首,“谢陛下公断。”
不止如此,目下……席兰薇还比杜氏多个封号。
玄月十六日……
“……”霍祁眼看着她写满这一张纸的清秀小楷,连话都说不出,心下只得感慨真是好细的心机。六宫嫔妃,想知他爱好的不在少数,唯这一回是他鼓起想拿爱好刁难旁人,还就让她立时三刻寻着蛛丝马迹摸了个准。
席兰薇早就数算这个日子好久了,却没想到让本身撞上。
霍祁觉出了料想当中的温馨,对劲地觑了眼她的神采,淡然又言道:“行了,做都做了。再者,让朕晓得也没甚么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