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气胡涂了，出了门就得悔怨。”
“无妨。”说着，齐天睿推开他的手，“你做甚么来了？”
谭沐秋忽地感觉这一番计算过分荒唐！为了他，她几是刹时就搭上了性命；而他，伤到极致，便只顾了本身的庄严，在她面前亲笔落下休书，把他的痛一字一句说出口，扯破她的心肠……
他抬起脚又一下，雨水打落下来，那声音复起，在他耳边，在他怀里……
已经不晓得说了多少遍，每次她都听得津津有味，问了又问，直到最后，怔怔地入迷，很久……
几今后复苏过来，人像霜打的荷叶，伸直着，瑟瑟的模样。该让她好好地哭一场，但是没有，泪水像是早就化成那喋喋不休的梦话流洁净，她又像小时候一样，抬眼看，就会带着笑。许是毕竟遂了心愿，她比之前计算之时温馨了很多，日里、夜里都会操琴、写谱，那谱曲，脱开了曾经的欢畅、清灵，从未有过的女儿心机，点点滴滴，刻骨铭心；落在琴弦上，相思不尽，都是他……
“哦。”天悦取了酒来，“我去叮咛叫两个小菜上来……”
身边人一身的酒气，眼睛地看着黑漆漆的窗子，不知是酒还是乏，一片红丝……
……
“他活力。休了我……就走了……”低头，那休书她每天都要看，一遍又一遍，这是最后一次，她的名字边上有他……
……
“……嗯，”莞初点点头，悄悄抿了抿唇，又道，“哥，如果今后……他真的与你计算，你莫……莫与他争，莫要……轰动甚么人。他许只是一时急恼，你去找叶先生，叶先生的话他能听。”
闵夫人本来想跟儿子好好儿合计合计拿银子办理赎出钱夫人，可见他实在是没精力，一句应不得一句，便只得罢了，又问今儿这么大的场面为何这媳妇竟是不露面、只在老太太跟前儿称疾？不问还好，这一问，他摆摆手，一个字不说，起家就走了，落得闵夫人一小我，好不难堪。
谭沐秋坐在桌旁，谨慎地调制着烫伤药，目光不时地看向不远处靠卧在暖榻上的人。两只眼睛看着窗外，好久，她都没有动一下。自从她住出去，时不时就要开门出去看，怕她着凉感风寒，谭沐秋着人全数换了玻璃窗，这才算安稳，倒是今后喜好坐在窗下，数那西府海棠的叶子一片片落尽，看那梅枝上一点点透出花芽。可谭沐秋觉着，很多时候，她只是在看那玻璃，这豪侈的东西……
她悄悄摇了点头，“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搁下就搁下了，再痛……也不会再捡起来。”说着，那浅浅的水眸看着谭沐秋，“我是担忧，他会伤着你……”
“二哥，”
克日阴雨连缀，可齐府高低是掩不住的热烈喜庆。这一桩案子，齐天佑虽是几乎赔上性命，倒是有惊无险，只受了些皮肉之苦，现在连跳两级，几十年的宦途一朝走通，老太太欢畅得直呼祖宗庇佑，未等得齐天睿，家里已是热烈了几日，待到他返来，帖子下给了嫡亲老友，齐府大宴来宾，名头是为的给两个孙儿除倒霉、保安然。
“我……我不是……”
屈膝支着肘，他手中的酒壶晃闲逛悠的，手颤抖，似节制不住，摆两下，凑到唇边抿一口……
“旁的倒罢了，总有一日他会晓得你……阿谁时候，你让他如何活？”
乌黑的夜将人包裹，辨不清哪边是梦哪边是真，渐渐抬起手，指尖竟是殷出了血珠。他一愣，一把翻开那小软枕，小小的银针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