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素芳苑就听得里头谈笑,将将撤了晚餐,饭菜残香尚未散尽,丫头们正喝着茶,一见莞初进门都从速起家,水桃笑吟吟先迎了过来,“今儿奶奶返来的早。”边搭手绵月服侍莞初褪下狐皮大氅边殷勤道,“想是奶奶刚用了饭,炖了热热的普洱茶给您奉上去?”
“找到了!他找到玄俊了!”
艾叶儿噎住,莞初噗嗤笑了,表示丫头们走开,这才握了秀筠,轻声道,“大mm今儿来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身边人轻飘飘的,偶尔一滑,身子顺着那趔趄往前倾反倒越快,绵月提着灯笼谨慎翼翼地一步紧跟着一步吃力,心焦道,谨仁堂这一日三餐公然是短长,女人这身子更加瘦得要飘了起来,面色倒是被那汤啊粥的灌得红润,厚袄一遮,二奶奶贵重,那个瞧得出来?本来公子交代她过来时只说是要陪着女人,那此中的意义绵月非常了然,谁知这一来每日竟是为了吃食忧愁,日日纠结起了生存,为着一块点心都要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莞初想了想摇点头,“她尚未学成,不会这么多。不过我们得快些,玄俊的嗓子被徒弟瞧见是迟早的事。到时候真成了摇钱树,就当真见不着了。”
可贵晚餐后就被放了返来,跟着一盏雪灯笼,主仆二人脚步仓促。这几天更加冷了,好轻易脱去了湿潮,天寒地冻,夙起飘了一场薄雪一天也未曾化尽,入夜又上了冻,脚下滑得短长。
不知说了甚么,秀筠点头抿唇,脸上竟似又熏热了好不安闲,一会子才细声细语道,“嫂嫂,每日从园子里过,可曾……可曾拾着甚么?”
帷帐里头没上灯,就着外头透出去的烛光莞初敏捷地帮着艾叶儿换了袄裙,这才压了声儿问道,“她在哪儿?她人在哪儿?”
艾叶儿一打磕绊儿,莞初更紧着问,“卖到哪家了?”
一身寒气,艾叶儿嘴唇冻得发紫冲着莞初暴露两排乌黑的小牙,“女人!我见着我哥哥了!”
“可贵你想着。”莞初握了她往房中去,一面叮咛艾叶儿,“去给大女人把我的手炉拿来。”
房中四下掌了灯,只是日头落山不过半个时候,那烛火却都燃到了绝顶,没人顾问,灯捻焦弯、烛台上烛泪斑斑。本地的铜炉鼎勉强挣着火星子,奄奄一息;西小窗没关严实,风吹出去,呼呼的。这气象活像是将将糟了灾,绵月恰是吃惊,见莞初已是冲着背影里去。定睛瞧,一个黑乎乎的半大影子,跟了畴昔才见这扎了头发、一身夜行衣的人恰是艾叶儿,绵月不觉强忍着了声儿道,“我的佛祖,你这小丫头子是到哪儿捉妖儿去了?”
“哪能硬抢呢。”莞初笑笑,“你我这点三脚猫的工夫岂不是找死。更况,艺馨坊是在府衙里挂了名的教坊,女孩儿们都录驰名册,若不是鸨娘亲身放,谁也不能说没就没了啊。”
“嗯?”莞初吓了一跳,做贼似的从速把妆匣子放回衣服箱子盖好,定定神,走出帷帐。
“外头冷,房里又烘得热,最易寒热相侵,mm身子弱要把稳。”
绵月嘲笑,倒轻巧!吃甚么油腻的了要喝那刮肠的东西?话还没出口,莞初含笑应道,“有劳了。”回身就往楼上去。一起疾走不似平常,现在绵月也瞧出女民气里有事,便也顾不得理睬水桃,从速跟着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