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每日在这边儿忙,你们那边儿总也要畴昔照顾,如何的景象我还看得真。你自归宁就未曾回过府,几时分开往西北去的也无人晓得,我料着不能是走了满月吧?”
说甚么?提字给我么?莞初内心急却也不敢与他争,抱了膝,又重新儿背起。一字一句下来,不知是怎的中了邪,又是卡在将才同一处,清楚多读了几遍,怎的还是记不得?狠狠想了想,仍然绕不出。恰是烦恼,耳边忽闻曲调声,莞初惊奇地扭头看,男人声哑,降落地鼻音哼唱,可那调子竟是如此精确,循着那调子莞月朔下子就想起了曲词,稳稳铛铛地背了出来。
“多谢嫂嫂。”
若非西北之难有了过命的友情,齐天睿是想也不敢想能交友这位真正的财神爷,银钱临时非论,幸亏他背后的指导与支撑方有本日的裕安祥。世道险恶,齐天睿深知此中之难,莫向南的背景绝非一个“商”字可表,他为人内敛谦恭又技艺高强,行事隐蔽绝非是故作高深,怕是有难言的出身之谜。齐天睿从未几问一个字,只至心相待,毫不敢把当年混古玩行的小伎俩拿来与莫向南周旋。现在兄弟情更甚血脉,莫向南亦非常赏识他的夺目判定,罢休裕安祥少有过问,齐天睿却每到大事定夺都会主动就教,年底盘账亦要悉数交代,默契有加。
“……我睡不得了,别扰了你。”
齐天睿听着,面上的笑冷了下来。
“嗯?”莞初吓了一跳,“不,不,我这不背着么。配了曲儿,方记得住。”
齐天睿一挑眉,“怎的?”
兰洙莞尔一笑,摇点头,“你倒不必与我讳饰。”
“你当你点一宿的灯我还睡得成啊?”
从福鹤堂出来已是快到了晌午,一大早的太阳倒有些淡,看着天涯又是乌突突的云。齐天睿想着柜上不两日就要上板关门,另有些事要摒挡;且近年根儿,伊清庄的莫大哥也盘完了账要回姑苏家中,兄弟二人约好要一道看一眼西北的账册,论论局势,时候不早,这便抓紧了脚步。
“老泰山当时喝醉了吧?”
这位嫂嫂性子绵和、待人刻薄,阮夫人掌家严苛却常常行事不周落人丁舌,这一府里头上高低下多是她在周旋,理财掌家可称得是一把妙手,齐天睿早就一旁看在眼中,曾叹如果生得男儿身,宦途之上必是赛过诚恳呆板的大哥天佑。此番话中带刺实是少见,齐天睿微微一眯眼,“嫂嫂,这是如何说?”
她一字一句,咬腔着调,仔细心细。齐天睿记得本身上一回背书还是八岁那年被病榻上的老太爷逼着,仍然背得乱七八糟,老祖儿强挣了起家亲身赏了他一顿手板子,不几日就归了天,齐天睿当年一向感觉是本身把老祖儿给送走了。
一个女孩儿家,划一于她实在是说不得,衣裳向来都是宽广大大,没有一件称身的,若非是她娘家给的尺寸,竟是要砸了伊清庄的牌子。这一会儿未曾如何那桌上就摊了一大堆乱七八糟,幸亏晓得那是手抄的经文,不然还当哪个倒霉索的婆娘摊的绣模样,埋在里头还煞有介事。闵夫人给了一大摞子经文要她连夜背诵,虽说严苛到不近情面,不知怎的,齐天睿竟是从这刁难里头嗅出了些许郁至极狂的绝望,先不说大嫂口中的话究竟几成坐实,即便就都是真的,瞧这架式本身娘亲也不见得就对劲。那丫头夜深人静仍然精力烁烁,不准她挂在房梁上,安设在桌旁也不肯安稳,摁不住似的,手握着笔,点点悠悠,烛影透在墙上,小鼻子尖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