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这般训戒,凤一鸣只是笑笑,又端了一碗燕窝汤,双手捧给凤天南:“父亲放心,彻夜我们就办个了当洁净,绝对让人找不出话头来!”
跟着这声怒喝,一只象牙笔筒直砸在地上,顿时就碎成了数瓣。
听着这个答案,李瑞麟反倒沉默下来,半晌以后,方才对顾老夫子道:“明日写个帖子,请他到后衙一叙。”
“那会馆地下冲出一条半人半蛇的九头怪物,闹出很多性命来。现在大堆尸首便在那会馆地基上摆着,出首的魏羽士便是见证,要控告的也是凤天南一家尊奉邪教,造蛊毒杀人。事情明白无误,那怪蛇毒气极重,便看管兵丁也稀有人受了余毒之害,我已经遣人去巡检司调人马,将豪杰会馆圈禁起来,不准民人近前聚观。至于凤天南,他父子身上有着武举身份,党徒甚多,这个……”
凤天南面上尽是青气,狠狠瞪了凤一鸣一眼道:“你们做事也不能过分度,我们凤家在绿林道上厮杀几十年,才有了现在的职位,五虎派在我手上才算是方才上了正轨,却不能到了你手上却守它不住!”
“略带北音。”
这一问,顾老夫子也是当真起来,细心回想道:“此倒也是个怪杰,神情清若含珠,面貌整秀,眉彩如剑,须亮银光,天生一副贵骨,不像是黄冠之流。我见他坐止自如,问答随便,疏懒当中别有健举豪壮之态,顾某游幕多年,所见贵相多矣,却当以这报酬第一。”
凤天南得了儿子包管,方才放心,接过了新一碗燕窝汤,大口吞咽起来。
奉侍着老父将燕窝汤吃洁净,凤一鸣仍然是一副孝敬儿子的模样,轻声道:“父亲服食仙药也有几年,眼看着便要洗髓伐毛、脱胎换骨,到时候与天同寿,长生不老,这五虎派的基业,还不就是父亲掌管。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过替父亲打个动手罢了。”
顾老夫子这边劝说,李瑞麟俄然说道:“顾兄是说,那道人服饰华贵,不似平常僧道?顾兄雅善鉴人之道,他的音容如何,还请顾兄细细地说说。”
这一次,顾老夫子去了好久方才返来。
他和顾老夫子是多年的厚交,宾主相得以外,这位老于幕下的绍发兵爷不但刑名赋税上很有干才,更是宦海上的纯熟人,在李瑞麟幕下很有智囊之目。到了紧急时候,不靠着顾老夫子拿主张,还能靠谁?
听着李瑞麟如许发问,在这位店主幕下主持多年碎务的顾老夫子还不明白李瑞麟的设法?只是点头道:“东翁是说,魏羽士在豪杰会馆中施造蛊毒,嫁祸凤天南?若那魏羽士是个游方募化的乞丐,我何妨便将罪名下落在他的头上?可鄙人流幕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却委实没有见过如许锦衣玉带的道人。听班头禀报,这道人技艺高绝,不在那凤天南父子之下,如许的武人身份职位都不是平常僧道可比,又岂是易与之辈?弄不清他的来源,一旦惹出事端,只怕后患也自不小。”
且非论佛山同知署里这些慌乱与计议,五虎派掌门人凤天南的府邸里,也是一片扰攘。
李大同知这里不住催促,顾老夫子面色倒是不如方才出去时候那么天然,反而青里透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听着李瑞麟催促,他先是抬起袖子揩了楷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考虑了一下才说道:“事情倒是明白得很,这佛山镇上的确有人私祭邪神,只是事情过分骇人听闻,却非平常聚众烧香的教匪可比。东翁可知,镇头那座豪杰会馆?”
“如何豪杰会馆里会出如许的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