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手已有些醉意,仿佛好久没跟人交换,话匣子一翻开,便是滚滚不断,“这些年来,鞠问了那么多人,大部人都经不住一套流程,不过,也有两个例外。”
慕容神采一沉,“大人有令,他们两个如果少了半根头发,为你们试问。”
说罢慕容铁柱扬长而去,现场只留下三人面面相觑。赵行望着中年人,“中间莫非是北镇抚司百户,人称大明刑审第一人的刘一手?”
慕容铁柱道:“这两人是薛大人的朋友,临时在这里住上几日,你们几个好好服侍着。”
没想到在大家望而生畏的诏狱当中,竟另有如此明理之人,这直接颠覆了范小刀和赵行对诏狱的印象。
“恰是。本日还高高在上,明日变成阶下之囚,见惯了大起大落、宦海浮沉,对这些事天然也就麻痹了,现在老哥我有份差事,固然不如何面子,每月都有银子落袋,还能坐在这里跟两位老弟吃火锅,已是很满足了。”
刘一手笑道:“不错,你看这被子浅显,实则暗有玄机。”
“怎得,承平公主在朝廷中权力很大吗?”
刘一手找来了烧烙铁的炉子,又用刑讯用的几个东西,弄了些肉菜,临时搭建了个火锅,三人在诏狱中吃起火锅来。
北镇抚司斗拱飞檐,四周黑墙,黑砖黑瓦,都是一层修建,到处流露着一股阴沉之意。大门口,两个玄色的石獬豸,一左一右,蹲在门口,传闻此神兽能辨忠奸善恶。
范小刀问:“那朋友错案也很多吧。”
“刘瘦子,在诏狱内里时候久了,你心机扭曲了,听不懂我说话还是怎得?他们二人是在这里临时避祸,你们要好吃好喝的服侍着!”
“平常心?”
刘一手呵呵一笑,“过奖,过奖,只是兄弟一心研讨学术,小有点成绩罢了。第一人嘛,不敢当,不敢当啊!”
诏狱内非常温馨,不跟六扇门或顺天府大牢那样,到处都有人喊冤。能够进这座大牢之人,都是朝廷的重臣,他们存亡由天子决定,喊冤枉是没有效的。
“少废话,不懂就学!”
几杯酒落肚,氛围逐步活络起来,未几时,三人以兄弟相称。
“起码能恐吓住人啊?”
“第一个嘛,便是杨大头。当年他冒死切谏,被落了诏狱。结健结实挨了一百廷杖,当时有人给他送蛇胆,却被他喝止,说本身有胆,何必借蛇胆?厥后他双腿腐臭,腿上生蛆,有一次我被他叫畴昔添灯油,看到他正在用碎碗片挖腐肉,就如没事儿人普通,以后,还刮掉骨头上的筋膜,看得我双腿生寒,当年关二爷刮骨疗伤,另有酒有棋呢,此乃我第一佩服之人。”
刘一手道,“这被子的棉絮,在水银中泡过,犯人睡下之时,只是略微有些重,一旦熟睡,到时候只要将床头调低,水银便顺势压在胸口,几十斤的重量,哪怕醒来,也没有抵挡之力,会被活活闷死,哪怕再高超的仵作,也查不出任何端倪。”
范小刀道:“刘大哥,我有一事不解,我看大哥做事慢条斯理,脾气又好,跟内里传闻有怕是不太一样啊。”
两人悄悄称奇。
赵行道:“刘百户客气,现在这两床被子也挺新的,不必劳烦。”
当年杨继盛一案,曾在都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偏居一隅的范小刀也有所耳闻,现在听刘一手切身经历之人报告,听起来更是震惊。
杀人伎俩,千千万万,想不到一条被子也能杀人。做刑讯官到这个份上,甚么烙铁、钢鞭,十大酷刑啊,这类折磨人的手腕,过分于初级。如何将一件平常之物,变成杀人于无形的手腕,才气称得上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