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后语重心长道:“昶儿啊,这男女间的事,最痛便是你有情,她偶然,母后苦了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心再见你日日悲伤。若你和她真的两情相悦,先前那些事,不提也就不提了,但是现在……天涯那边无芳草,千万莫学你父皇,你自小便志向弘远,现在又是国朝天子,莫非为了一个对本身没半分爱意的人日日低沉,把家国天下都放弃了么?”
顾太后也没再留,目送他半躬着身子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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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昶儿快起来,我们母子俩哪来这么多繁文缛节,你内心想着母后便好,不必如此。”
顾太后却还是一副笑容,拉着他的手,接口道:“你不必拿话讳饰,母后没有指责的意义,你内心想甚么,没人比我这当娘的更清楚,去了也就去了。”
“母后曲解了,常言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儿臣本身就是个急性子,那日顶撞母后,口不择言,有违大夏仁孝治国的祖训,厥后回思,惶恐忸捏,那里还敢记恨?还请母后原恕儿臣不恭之罪。”
顾太后抿唇微微点头,却又沉吟道:“只是这两人宫中之事晓得的太多,若真的放出去,生出事来,那可如何是好?”
焦芳又在她手背上一拍:“这个不必担忧,由我去办,包管不会留下后患,只是陛下这头臣下进不得言,须得是连肉连心的人循循善诱才行。”
高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本来还带着些体贴眼神一点点的暗淡下去,转刹时已毫无暖意,直似在瞧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话已近点了然,顾太后当即会心,挑唇一笑:“成,我懂了,转头叩贺时,我便传他出去,把这话说了,好歹劝他承诺。”
蓦地回望,那皇城中最高的塔楼顶层似有一个皎白婀娜的身影,盈盈而立,凭栏眺望,却又掩在满天飞雪中,昏黄不清……
朔风吼怒,卷着漫天风雪,将六合间染作一片苦楚的白。
“这些日子见你又瘦了,可要多留意些身子,国事再重,也不是一日两日做得完的,你这般劳累,倒叫那些做臣子的舒坦了,算甚么话?”
“懂归懂,还要拿捏个分寸。”
高昶唇角抽了抽:“母后的意义是……”
顾太后听完,也抓着他那干枯的手握了握,点头道:“你说得对,当娘的和儿子哪有隔夜仇?我晓得分寸,唉……就盼着这事儿从速畴昔,我也想好好平静平静,不像现在这般操心了。”
“就送到这里吧,再远了也没甚么好。”
说到这里,话已到了裉节上,一言既和,反面则分。
中间几人围到近前,为首阿谁身材壮硕的颤颤地抱起拳来:“督主大人……”
他面色冷沉,毫无新春正日,社稷改元的欣喜,徐行近前,勉强挤出一副笑意,叩拜施礼道:“儿臣叩见母后,恭贺母后新元之喜,福寿绵长。”
顾太后看着儿子神情困顿,面色也不好,不由心疼得短长,拉着他起来,并膝在软榻上坐了。
顾太后和声一笑:“国事上你来做主,母后放心得紧,只须记得国度复兴非一日之功,凡事量力而行,不必过分强求,你好好的,母后在宫里也放心,晓得么?”
“谢母后体贴,儿臣方当盛年,不在此时抖擞,更待何时?母后不必担忧,儿臣身子骨自有分寸,少说也能再贡献你白叟家五十年。”
“没甚么。”
“人生六合之间,便是彼苍让他该有个立锥之地,若然真的活不下去,便是无福消受这人间悲欢聚散,就该归于尘泥,此乃天道循环,不必伤怀。我们就此别过,但愿将来另有相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