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卿霍然转头，斜睨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东厂档头。
徐少卿眉间仍纠结着。
只见照壁后仪门大开，两班小吏衙役垂首恭迎，叶重秋挥退世人，单独伴随徐少卿穿堂过室，来到后殿的退思堂。
徐少卿目光仍斜斜地向上望，唇角浅浅的勾着，仿佛听到一件颇值得玩味的事。
而她倒是这般毫无防备，也无任何顾忌的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倘如果个心胸叵测的晓得了，这一下便拿住了她的把柄，转头想如何整治便如何整治，说不得临要死了，还念着人家的好呢。
她叹口气，忽又想起之前的话来，便问道：“厂臣不是有事要对我说么？”
她说着，忽又停了下来，不自禁地抬手揪着衣衿，双目微微发直，神采惨白，心中像蕴着极大的痛苦，寂静了好半晌，才道：“实在这气象，我……我畴前也曾碰到过，当时我应当仍在宫中，年纪幼小，就有那么一小我从前面叫人割破了喉咙，死在我面前，血也是像本日这般溅了一身……”
“多谢厂公大人宽宏，下官考虑着这驿站狭小局促，未免不恭，已命人将府衙后的宅院尽数腾出，以俸公主銮驾，不知……”
高暧在床上躺不住，干脆早夙起来，见翠儿还没醒，便盘膝坐在床边诵经，可念着念着，心机不自禁地有些飞奔。
她不明以是，见他神采有异，心中不免又惴惴起来。
他说着竟松开了紧握的手，又在她纤滑的手背上悄悄拍了拍，像在安抚。
此光阴头渐高，两旁的店铺纷繁开门停业，行人也垂垂多了起来，昨日还觉有些冷僻的边城，现在竟有了些许繁华的味道。
他话音未落，叶重秋的神采就已煞白，仓猝从椅中滚下，“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厂公大人明鉴，下……下官虽是一州知府，但却无兵事之权。前番那些夷人来攻打城子，还是下官亲率守军和乡勇击退的。至于边镇丧失……乃是都督府批示恰当，下官就算有责，也罪不至死啊！”言罢，伏地连连叩首。
“是，是，这杯子乃是多年的旧物，原也上不得台面，岂能相赠？厂公大人若真的喜好，下官马上修书回籍，命人重新烧造一副，赠与厂公大人。”
他慨然一叹，这般纯洁毫偶然义的人，本来就不该被这尘凡所扰，该当像在庵堂里那样故乡隐居，与世隔断才对。
“罢了，本督此番代天巡查，奉的就是密旨，公主殿下夙来好平静，用心折侍着便好，场面上的事能免则免，本督自也不会与你计算。”
他说到这里，眨了眨眼，又接着道：“前不久，臣听闻慕氏中俄然又冒出一个能够秉承土司之位的人，族内长老便干脆拥立他为新主，撕毁朝廷敕书，竖起了反旗。”
徐少卿没再言语，他自来都是如许，话说到点上就行了，不必不时叮咛，耳提面命。
她见他说得慎重，便点了点头。
想到这里，不觉一阵黯然，连手中的茶水糕点都变得索然有趣了。
俄然，只见徐少卿将杯子在桌上猛地一顿，冷然道：“好了，酒也敬了，闲话也叙了，本督这里另有要紧事说。”
他双手捏住衣衫下摆，悄悄一抖。
“是不是妄言，且说出来听听。”徐少卿眉间一蹙，身子向前倾了倾。
叶重秋眼神茫然，徐少卿倒是袍袖一挥，起家带着那档头飘然离席而去……
两人转过几条巷子，来到陵川城的正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