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偏殿并不算大,内里却黑沉沉的,两边各用石块虚架起篝火。
平常看时,都是裹在衣衫内,现下这模样倒是头一回见。
城门边立着两排腰挎长刀,袒着上身的结实军人,别的另有几名穿着素净,浑身佩满银饰的异装女子,拥着一顶竹制的乘舆立在中间。
再加上那换了衣衫却也未曾散去的伽南香味道,被体气一蒸,愈发显得氤氲撩人……
他说着走近两步,与她劈面望着。
与其这般胡乱猜忌,倒不如尽早有个筹办,省获得时举棋不定。
世人惊诧望去,就见夷疆雄师竟自后队改前,缓缓退去了。
高暧稍稍放下心来,正深思着是否该出言相询,那几名夷女却摆上些生果吃食,便尽数拜别了。
映入视线的是一座恢宏壮阔,但却与中土气势大异的城池,背靠大山而建,城楼的匾额上竖写着“阳苴”二字。
除此以外,脑中便只剩下一片空缺,乃至没去想那些人是谁,为甚么会俄然挟制本身,心中只是惶恐。
灼炽热浪喷吐在城墙的跑马道上,炙烤着那一张张惊惧不定的面孔。
那中军阵内,公然有个骑跨战象的年青身影,远远的看不清脸孔,但瞧着也不过就是十来岁年纪。
许是来时走得急,他现在肩头和胸口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在日光映下,竟让那玉白的肌肤显出几分晶莹之感。
她浑身一颤,不自禁地转过甚去,便见徐少卿立在窗子中间,竟也换了一套夷人男人的服饰,玄色的裹巾掩住了头上的发髻,半臂小甲套在身上略显窄了些,衣衿敞开着,暴露那白净精美,肌理清楚的胸膛。
“叶知府腿脚还算矫捷,公然没误了本督定的一克刻日。”
分拨已定,城上官兵无不凛然,却见他上前两步,来到叶重秋身边。
蒙在脸上的黑布被揭去,融暖的日光一照,面前不由阵阵发昏。
高暧心中暗自惊奇,还没等看个细心,一众异装女子便围上前来,口中咿咿呀呀地说着俚语。
“好,将有必死之心,则士无贪生之念,本督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垂眼扫过妆台,目光不由得落在那根凌晨刚拆下的银簪上,伸手拈起来瞧瞧,见那簪头尖细,在日光下闪着寒凉的光,抿唇悄悄一笑,暗自下了决计。
“本督若没记错的话,昨日叶知府曾说过,前次夷人攻打城池,是你亲身帅守军乡勇击退的,若果然如此,这份忠勇凛然之气实是令人敬佩。本日本督哪儿也不去,便在这城头看叶知府如何大显技艺,击退这帮夷人。”
叶重秋呵着腰,谨慎翼翼道:“厂公大人是朝廷上差,下官只要一颗脑袋,怎敢不奉号令?”
该来的终归要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许是有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那片殷红的赤色萦在脑海中化不开,仿佛沉淀了似的。
“公主如果如此筹算,臣这厢另有何脸孔归去面圣?”
想着想着,不由越来越是烦乱,诵了遍经文也毫无效验,竟自呆了……
高暧也忍不住问过几句,可她们像是听不懂中原话,只是笑着奉侍,却杜口不言。
高暧双臂仍被架着,垂首闭目了半晌,才重又展开。
这日又试了一次无用后,她干脆不再去想了。
叶重秋灰着脸,不自禁地转头瞥了一眼远处黑云压境般的夷疆雄师,面色不由僵得更加短长了。
她冷萧萧的坐在那边,却也没有食欲,只是发楞,心境牵着才分开不久的陵川城。
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响,身穿绯色白鹇补服的叶重秋领着几名守将官员踩着石阶仓促登上城楼,趋步来到近前,躬身道:“厂公大人,下官叶重秋奉召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