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本日来得迟了,母后感觉如何?”
那内侍说完,便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旁。
“母后就是这般脾气,年纪愈大反而愈像个孩子,转头哄哄便好,急也不急这半晌。胭萝,看你又清减了,想是这些日子在夷疆吃了很多苦吧?”
高暧不觉更是严峻了,忐忑道:“厂臣请说。”
此次高昶却只是笑笑,并没答话,却转过甚来对高暧道:“四妹也来了,几时回的京,我都没得着信。”
“我本身出门便好,三哥快归去吧,免得母后挂记。”
等近前再看,就见顾太后平卧在那边,头缠额带,双目微阖,面色沉灰,略带着些病容。
“母后放心,迟不了。”
顾太后眼睛半睁,斜睨着高暧,唇角垂着不豫,声音却沉沉的,像是病中力量不济。
“之前公主让臣查的那件事,现在已有信儿传返来,只是混乱些,待理清后再奉告公主,这倒不必急。臣考虑的是,当初阿谁杀人真凶说不定还在宫中,臣会暗中派人护着,公主此番再返来,凡事也须细心些。”
那重人影躺在里间的软榻上,一动不动,几名宫女立在一旁打扇,但床边服侍的人却装束繁复,并不像是宫人,但模恍惚糊只看个侧影,瞧不清样貌。
天比刚才阴得更短长了,青砖石上的暑气却还腾腾地焐着,鼻间清楚能嗅到那股浓厚的泥腥味,乌云黑沉沉的压下来,午后倒像是傍晚,垂垂有些雨滴落在地上,一霎间便蒸得不见了。
高暧不肯多事,便顿住脚。
顾太后一听那声音,眉眼顿时都伸展开了,沉沉的脸上竟也莹起一抹润色,“噌”的坐起家来,满面欢乐地叫道:“昶儿来了,快,快到哀家这儿来!”
顾太后看也没看,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正要和高昶说话,却见他俄然长身而起:“母后稍待半晌,儿臣送送四妹。”
皇后脸上也正带着一丝不易发觉的阴沉,见她出去,先是一笑,便侧头畴昔道:“母后,云和来了。”
因而叹口气,点头道:“厂臣说的是,我记下了。”
“外头疯了那么久,终究晓得返来了?”
“不过几句话罢了,若误了向皇上回旨,转头你也是一顿细心板子。”
才一抬眼,便瞧见那高暧,那双眼立时便顿住了,呆了呆,才走到软榻旁。
顾太后身子向上抬,想坐起来,但脸上却一副吃力的模样。
“是,是,奴婢胡涂,请督主与公主叙谈,奴婢在旁候着便是。”
她应了声,抬步来到近旁,在那盏中添了些热水,又特长试过温凉,这才端到面前。
“你也坐吧,免得背后又说哀家刻薄庶出。”顾太后朝中间的绣墩抬了抬下巴。
顾太后微微别着头,让那宫女翻开,瞧了两眼,见那册子堪堪一指来厚,墨色的簪花小楷和殷红的梵字经文交相辉映,用的竟还是极其少见的悉昙体,脸上出现一层平和之色。
说着,便从袖管中摸出那本经卷,双手捧过甚顶道:“这是儿臣亲手用汉梵双语默写,并诵念千遍的《陀罗尼经咒》,谨祝母后婺辉永驻,福寿无疆。”
高昶在她手上拍了拍,温言道:“儿臣特地赶着把差事办完,为的便是多抽些工夫陪母后说话,摆布到晚间时候还长得很,母后又何必焦急?反倒是四妹方才回宫便来拜见母后,这份孝心实在可贵,儿臣不过略说几句话,送她出去罢了,趁便再帮母后把药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