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督是奉旨问话,你据实说便了。”
月上梢头,六合间终究有了一丝凉意。
那太医打了个寒噤,嘴上嗫嚅起来。
身后几名内侍应了,垂首立在原地。
脉象沉滑,似是安稳,实则真假不定,印堂间模糊有一抹暗色,与那太医所言公然全无二致,公然是外毒侵体之相。
傍晚初晦,半昏半明,被那粉黄的纱帐一衬,模糊望着竟有些含混之意。
话刚出口,便即觉悟,仓猝掩开口,朝内里张了张,见他徐行近前,立在中间蹲身施礼,却不敢出声。
那人听到排闼声,霍然转头,先是有些迷惑的看了看,但见来人虽是丰神玉貌,一副墨客打扮,但却掩不住骨子里溢出的那股凌厉之气,令人望之生寒,赶快几步迎到面前,拱手道:“在劣等待徐公公多时,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言罢,便从袖管中摸出一封信笺,恭恭敬敬地放在案上,便返身退了出去。
徐少卿叹了口气:“本督有些头疼,你们在外头候着,不必跟来。”说着便抬步朝一旁的偏殿走去。
那店伴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颤抖着陪笑道:“是,是,小……小人这对眸子子真是擤鼻涕用的,几位官爷千万恕罪,恕罪!”
“呃,这……这个……”
徐少卿抿唇一叹,又替她拢了拢被子,返身越后窗而出,仍走原路,眨眼间便返回了偏殿。
徐少卿怔怔的立着,那颗心却如汤煮普通,跳腾的短长,手脚微微发颤,连本身都不由吃惊。
“是……公主身中之毒极其特异,卑职方才也没瞧出个究竟来。须得先确知所中是多么毒物,才气找出破解之法,只怕……只怕是要大费些周章……”
徐少卿挑唇笑了笑,没去管她,屏气凝神,检视她肩头,却也没甚么蹊跷的处所。
他越来越是奇特,干脆将她周身要穴之处都细细查探了一遍,成果还是不见任何非常之处。
斯须间,绕过转角处,不几步便到了寝殿正后。
徐少卿拿起那笺子瞧了瞧,上头没封火漆,不像是甚么要紧文书,因而顺手扯开,取信只瞧了两眼,神采便是一凛,不待看完,身子便猛地从椅中站起,大步朝门口走去。
也不知怎的,望着望着,他那颗心竟像是定了下来,不似之前那般惴惴了。
明纱帐幕下,寝殿的仆人悄悄地仰卧在丝帛衾被中,四下里飘散着檀香的余韵,让人一踏入此中便心机喧闹。
他不由勾唇笑笑,大夏礼法森严,京师民家商家一概不准外饰豪华,这里却“深解其意”,另辟门路,外头依足了端方,半点也不起眼,内里倒是极尽豪华之能事,竟连宫中的平常殿宇似也很有不如,所谓京师最好的酒坊公然名不虚传。
“罢了,我这里不消服侍,你到外头盯着,莫叫人来扰我。”
冯正趋步跟在前面,进了门,扶他在案旁的圈椅上坐了。
他吁了口气,免自定了定神,纵身越窗而入,轻柔的落在地上。
他话未说完,便见此中一人斜睨着本身发笑,跟着悄悄掀起衣角,暴露半片象牙腰牌。
“卑职无能,卑职无能,请厂公大人恕罪。”
冯正排闼而入,捧着茶近前奉上:“儿子不恭,滋扰寄父。外头御药局的人来了,寄父看……”
虽说早已净了街,可有些处所老是闲不住的。
那太医伏地跪倒,浑身盗汗淋漓。
自从站定后,徐少卿的目光便定在她的脸上,没再游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