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不丁的一问，她也随口答了，话说出来才回过神，垂眼红着脸问：“厂臣带我来这里做甚么？”
她抿唇笑笑，信手拈了支眉笔悄悄在那痣上又点了点。
他仍托着她的手，沿卵石铺就的鱼鳞纹园路向前走，却没再言声。
堪堪绕过宫墙的拐角，高暧刚松了口气，却俄然发明徐少卿并没沿她来时的路走，而是进了一侧的月洞门。
“我们身份有别，厂臣……厂臣怎可这般说？”
“公主可还记得午间和臣说好同去逛逛，不想却各自被旨意宣了去，实是绝望得紧。现现在既然公主不肯坐轿，不如便由臣相陪好了，恰好也补上早前之约。”
高暧呆呆的立在那儿，不由得竟有些痴了。
沿正街一起向东，将近北五所时，便见一众宫人内侍垂手肃立，候着门口。
斯须间，两人便出了清宁宫，正门的石阶下早停好了一顶黄缎红缘的肩舆，七八个着松绿色补服，带三山帽的内监陪侍在旁，瞧着应是司礼监的服色。
“公主，公主？”
“阿谁……今早画像时，嗯……但是厂臣叮咛做的手脚？”她想了好半天，才终究吞吞吐吐地问出了心中的疑窦。
他此次并没躬身，便应道：“公主叨教，臣知无不言。”
话音未落，就见他靠上一步贴了过来，几近是偎在身边站着。
傍晚已至，落日敛去刺目标光芒，将六合间感化成浓厚的赤金色。
众内监唯唯服从，抬着肩舆独自走了。
他勾勾唇角，旋即拱手正色道：“公主莫要曲解，臣只是见公主心境沉郁，对宫中景象也尚未了然，以是想陪侍摆布，以便开解罢了，再说……公主午间不也已承诺了么？”
“我有些倦了，烦请厂臣送我归去。”
她叹口气：“没甚么，归去吧。”
“公主请。”
徐少卿仍旧扶着她，沿盘曲的园路悠但是行。
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瞧不出一丝惶恐的意义，那双眼毫无避讳的看过来，叫高暧更有些手足无措了。
“奴婢恭迎主子回宫。”
翠儿眼圈还是红红的，见高暧返来，想上来扶，却见徐少卿在中间服侍着，只好忍住了，但还是不断摆布打量着，像是在瞧她本日有没有亏损。
说是公主，实在也不过和官方的丫头差未几，怎就让人感觉这般特别呢？
顾太后带着众宫女急仓促而去，仿佛一霎间便将其他统统的东西全都抛诸脑后了。
她天然也没有说话，只是这般冷静的走着，心头却乱泱泱的，那本该令人身心闲静的绝美景色竟半点用处也没有。
院子里四周焕然一新，比先前整齐很多了，她天然晓得此中启事，倒也没如何在乎。
“公主觉得这御花圃可好？”
高暧吃了一惊，小鹿吃惊般的想躲开，他却已垂了下头，俯到耳边轻声道：“那画像不过是给崇国使臣拿归去对付差事罢了，只要与公主相像便好了，又何必如此计算在乎呢？”
这般官样口气的告别让她不由一愣，望着他转成分开，总感觉另有甚么话没说完，内心想叫住留一留，可也不知该如何张口。
“公主请。”
她不由暗自讶然，心中却也微感称心，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侧后，冷静不语的走着。
徐少卿“嗯”了一声，却没瞧他，看了看高暧，便道：“公主午间未曾用膳，你叫快些备好。”
“请公主移驾。”
高暧一怔，这才跟了上去。
徐少卿也瞧着她，只觉那张带着羞怯的小脸衬在这明丽的景色中，愈发显得纯美脱俗，不由也是一愣。